既已定下了方略,袁紹倒也在此時稱得上是雷厲風行。
許攸提出的“以輿論方式迫使劉虞暫時離開幽州,前往涼州阻遏喬琰攻伐之勢”的辦法,正是對沮授所提出的大方向的補充。
袁紹當即讓人去將其執行了起來。
這並不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
在如今這種天災人禍橫行的時候,幽州的漢民與烏桓人都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若是劉虞掌權能夠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他們還真能支援他登上皇位。
袁紹讓人刻意引導了言論後,哪怕劉虞已經公然對這種諫言提出了反對,也並沒能阻止這種私下裡的聲音愈演愈烈,直到傳遞到他的耳朵裡。
昔年皇甫嵩平黃巾的戰功在手,又有早年間聲望的時候,也曾經面臨過這樣的拱火抉擇。
但當時的大漢天子沒到一年就將皇甫嵩從冀州境內調走了,又削弱了他手中的兵權,這種支援的聲音至多不過是在童謠中還殘存著一星半點,能讓人窺見彼時的情形而已。
可劉虞要面對的情況不同。
漢室中央聲望的衰頹,讓幽州地界上此等言論的甚囂塵上,甚至會被人懷疑是否是他自己在有意放任這種聲音。
劉虞待人寬和,自己也不是個很有膽魄決斷的人,為這種遏制不住的趨勢所裹挾,他心中別提有多發愁了,生怕自己從一個趕鴨子上架的平叛州牧,在已經突然變成先帝的託孤大臣後,現在又要突然被人說做是早早對皇位有所覬覦。
也正是在這樣的驚慮處境下,他收到了劉辯給他的請託。
信中寫道——
【而今天下二分,民不知以何人為主,故而處西境者面西,處東境者面東,此為尋常事,朕雖心焦,無有怪之。
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民有所憂,朕有所念。
涼州地處邊陲,羌人內寇,雜聚而居,已循百年常例。故太尉段紀明,一度以絕滅東羌之法滌盪涼州,仍不可根治漢羌之鬥,今又有喬幷州先登高平,後破金城,先後殺戮者以萬人計,雖有進取長安之必需,仍不免為邊陲隱憂。
朕聽聞劉幽州以仁治邊地之亂,期年之間已見民生和樂之景象。漢羌易物於胡市,共為一家。敢情劉幽州往赴涼州一行,為西涼子民一解困境。
皇弟遭董卓劫掠至於長安,朕心中亦憂。
如喬幷州能長驅直入攻破長安,不必阻攔,若其中隱患重重,望劉幽州以先帝託孤之意為己任,一盡勸阻之責。】
劉虞看著眼前這封信良久,不由長嘆了一口氣。
他不是個蠢人,不會看不出這封信與其說是劉辯寫給他的,還不如說是袁紹寫給他的。
而幽州地界上的這些聲音,到底是民眾順勢而為,還是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他都活到這把歲數了,也不會一無所覺。
可在這種幾乎被人架在火上烤的局面中,他所能做出的最好選擇,確實是暫離幽州。
一來,幽州今年
的豐收正在眼前,
有田疇制定出的種種規範,
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二來,涼州那頭的情況若真如劉辯在信中所言的這樣,他只怕還真得走上一趟,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如若喬燁舒真是打著救援劉協還都洛陽的藉口,在涼州境內行逾越大漢形制之事,他身為漢臣,且為大漢宗室、託孤重臣,勢必要將她攔上一攔。
只是讓劉虞並未想到的是,與他一道前往涼州的並不只是他自己的隨從,還有一行士子。
聽聞這些人乃是為了盧植和荀爽等人不至為董卓所害,懇請喬幷州謹慎發兵,劉虞明面上並未說什麼,心中卻不由泛起了嘀咕。
這好像並不像是巧合,而更像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