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還是換來一句“抱歉,我們盡力了”。
舒天鄺的身上被蒙上了一層白布,就這麼靜靜地躺在那,整個軀體安詳得就像叫睡著了一樣。
舒晚掙扎著想撲上去看最後一眼,卻被王蘭攔住了。
畢竟照顧得很久,也有了一些感情,王蘭哽咽說:“太太,舒先生走得很痛苦,不好看,別看……”
不好看,她當然知道不好看。
慢慢地窒息,慢慢地抽搐,直到消耗掉最後一絲氣息。
自從和易辭洲鬧到崩盤之後,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就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最後重重地壓在了身上,讓她沒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舒晚後退幾步,靠著牆緩緩滑落下去,眼淚汩汩地往下落。
她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摘掉了助聽器,雙手緊緊捂著嘴,努力讓自己不發出聲音。
然而誰能控制得住失聲痛哭,即使她耳朵聽不見聲音,但喉嚨裡那一聲聲“嗚嗚”的嗚咽,還是讓人心顫。
看著她這副模樣,王蘭也心疼極了。
認識了這麼久,她知道這個年輕女人的脆弱和自卑永遠都被隱藏得極深,縱使得不到丈夫的愛,縱使沒有知己的真心相待,她也在努力地活下去。
王蘭蹲下身,撫摸著她的頭,剛想伸手抱抱她,忽地,就見她眼皮一翻,整個人沒了聲音,然後緩緩地向一側倒了下去。
舒晚累極了。
她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彷彿還能聽見王蘭在急切地大喊:“醫生!——”
這一睡,好似睡了很久。
她又回到了那個晴朗的日子裡,手心裡酥酥麻麻,有個人執著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寫著“易辭洲”。
但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現在的易辭洲正冷眼看著她,眼神越來越陰鷙,表情越來越猙獰,“舒晚,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你愛的到底是哪個易辭洲呢……”
她嚇得渾身發顫,猛地一驚,強迫自己睜開了眼睛。
入眼的強光,刺得她又趕緊閉上了雙目。她緩了片刻,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在知道父親去世之後昏厥了過去。
是了,她是在醫院。
她動了動胳膊,習慣性地想伸手去床頭櫃上夠自己的助聽器,手背突然就刺痛了一下。
她緊緊閉了一下眼睛,又努力睜開。
入眼是白花花的牆和微光漸透的窗簾,她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紮了點滴。
見她睜眼,立刻就有人扶住了她。
畢竟這幾天乏累過度,又加上傷心過度,她毫無力氣,只能軟綿綿地靠著這個人。
熟悉的味道順鼻息而來——濃濃的檀香百合味。
剎那間,她心中猛地一緊,抬頭看去,眼前不是別人,正是她最害怕見的人。
舒晚眼神遽然一凝,也不知道是惶恐作祟還是本能的抗拒,她掙扎著就想下床,全然不顧手背上的針和身後的吊瓶。
廖霍一把按住她,將床頭櫃上的助聽器戴在她的耳朵上,慢條斯理地說道:“醒了就別亂跑了,你爸爸的後事我已經讓人去辦了,先好好休息吧。”
舒晚一聽,倒抽了一口冷氣,眼神不敢與他對視,只能垂下頭倉皇道:“我爸的後事我自己來就行,謝謝。”
知道她是這副態度,廖霍也不意外。
他淡然看著她,給她遞了一杯水,“幾天沒吃飯了?低血糖成這樣。”
“你怎麼會在這?”舒晚接過水喝了一大口,沒回答他的問題。
廖霍扯了扯唇角,“我不是說過嗎?我廖霍喜歡一樣東西,只要我想,就會用更下流的手段去爭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