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愚婦,你說世上除了你——還有誰會以為她可以全身而退,縱容她回鄉而去呢?郝文侯要抓她,柳眼要奪她,除了她貌美之外,難道就心無旁騖?我素來不信一見鍾情,若非見色起意,便是別有所圖,唐公子自己難道不是麼?”
“我確是別有所圖。”唐儷辭淡淡的道,“鬼尊之意——是做鬼也不可能放過她,若是放過了,那是欲擒故縱了?”
“不錯。”鬼牡丹道,“然而欲擒故縱之間,偶然讓我發現了一個小秘密——當年她把和郝文侯生的崽子託付給你。”他似笑非笑,看著唐儷辭手持的那柄劍,那柄劍還在顫抖,光華流散,似龍似蛇。“那娃娃是死是活與你何干?你又非當真對阿誰一往情深,你養著她的兒子做什麼?”
唐儷辭幽幽的嘆了口氣,“說不定唐某慈悲為懷,見不得稚子早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呢?”
鬼牡丹陰森森的道,“郝文侯的親生兒子,到底有什麼稀奇之處,本尊很是好奇。他已經被柳眼宰了,本尊卻捉住了一個郝家當年的大夫,那糟老頭竟然說郝夫人早已給阿誰下了打胎藥,以那虎狼之藥的藥性,那娃娃就算生得出來也活不了多久——但他非但活了,居然還活到了現在。”他歪了歪頭,“這就是稀奇之處了,如果那小娃娃本該是死的,那你一直抱的那個,是什麼?”
“唐某……無所不能。”唐儷辭緩緩地道。
他沒有笑。
鬼牡丹嗤之以鼻,“你以為你是誰?”
唐儷辭手中劍乍然一定,他刷的一聲提劍而起,正對著鬼牡丹的鼻樑,“我先殺了你,知曉‘小娃娃本該是死的’的人,就會少一個。”他輕聲道,“在死前你定要告訴我,還有多少人知道……有一個我殺一個,殺完了,便誰也不知道了。”他居然並不否認“那小娃娃本該是死的”。
鬼牡丹衣袖一震,姜家園四周濃煙之中沉默的冒出許多人影,這本是個引君入甕的困局。只是唐儷辭來得太快,鬼牡丹的伏兵尚未備好,這人就已經闖入,方才鬼牡丹故意說了許多,正是為了拖延時間。
唐儷辭不笑的時候,比微笑看起來更為眉目溫柔,但在溫柔之中透出一股冰冷的死氣。
“殺再多人也來不及了。”不遠處有人道,“來殺你之前,我已經提醒了阿誰姑娘,鳳鳳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的親生兒子早在託付給你的那天晚上就已經死了。”
唐儷辭緩緩抬眼看著來人,這人弱如螻蟻,卻萬分可惡,卻是草無芳。
草無芳笑得十分愉快,“我不知道你與一個婢子糾纏不清所圖為何,你在她面前假作無所不能,非要救她根本無藥可救的兒子,那娃娃死了你就抱著一個假的哄她……非要騙她對你感恩戴德,敬你愛你信你一輩子?花費這許多心力在一個丫頭身上,你要說她身上真沒有可圖之利,這世上恐怕誰也不信吧?”
唐儷辭不說話,他盯著草無芳,眼中所見的卻彷彿是不久之前的一個幻影——有個人微微蹙眉,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如此……阿誰謝過唐公子救命之恩,結草銜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可以了嗎?”
她問:可以了嗎?
而他無話可說。
是的,他種種矯情,諸多算計,不過是展示自己凌駕眾生,恩威福祿,歡喜悲傷,都需由他施捨賜予——這世上所有人——所有的人都該對他感激涕零,為他結草銜環、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本該是這樣的。
但又不是的。
不是的。
鬼牡丹問“你養著她的兒子做什麼呢?”
草無芳說“我不知道你與一個婢子糾纏不清所圖為何……花費這許多心力在一個丫頭身上,你要說她身上真沒有可圖之利,這世上恐怕誰也不信吧?”
唐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