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第二鍋熱水去洗衣服。玉團兒在鍋裡倒了熱油將麵糰一塊塊貼上去,柳眼笨手笨腳的在一旁烤兔子,忙活了半天,兔肉熟了的時候,阿誰也洗完了衣服,端了盆子回來,折了幾段樹枝將衣服晾了起來。
這翻山趕路的時候,萬般比不得平時,縱然唐儷辭平日錦衣玉食,衣裳一件賽似一件的精細奢華,但衣服總是要換洗的。他原是孤身出行,也搬不得一車的衣裳來穿一件丟一件,何況遇到瑟琳乃是意外,瑟琳的衣服更是在奎鎮臨時訂做,也做不了幾身,這一路洗衣做飯的事自然而然都落在了阿誰頭上。
做飯倒也罷了,對吃,唐儷辭並不如何講究,瑟琳更是隻吃蔬菜,肉食一概不吃;但如何使洗完的衣裳煥然如新,真是一門讓人煞費苦心的學問。遇上陰雨天氣,衣裳便是不幹,阿誰只得將那鐵鍋洗淨,倒扣在炭火之上,再把衣服貼在鍋底烘乾。有時繡線掉了,或是染了色澤,她便不睡,一夜一夜思索著如何補救。玉團兒有次將瑟琳的一件裙子藏了起來,不讓阿誰熬夜去補,第二天一早,瑟琳看見那皺成一團的裙子,一句話沒說直接扔進了炭火的餘燼之中,她倒是壓根沒發現裙子繡線開了幾條。玉團兒在一旁看得瞠目結舌,斷定這琳姑娘是個怪人,從此不敢再藏衣服。
洗好的衣裳掛了起來,阿誰細心的折去衣裳四周的樹枝,以免蹭髒了衣服。鍋中烤熟的鍋貼散發出略略烤焦的香氣,玉團兒給兩位車伕分了鍋貼,又給馬車裡的人送去了幾塊,那門簾也是一揭即合,彷彿連外面都不願多看一眼。
她圍著唐儷辭的馬車轉了一圈,心中很想對著馬車踹上一腳,讓這馬車撞到樹上去,看那“琳姑娘”是什麼姿態,但唐儷辭也坐在車裡,她又不敢。轉了一圈之後,她突然瞧見馬車下的雜草之中,有幾顆珍珠。
彎腰拾起一顆,茫然看了半天,在這大山之中,總不可能生出珍珠來。阿誰見她拾起一物,竟忘了回來吃飯,便呼喚了一聲。玉團兒迷惑的把珍珠攤在手心,“這是唐公子的麼?”
阿誰和柳眼都是微微一震,柳眼拿起珍珠瞧了瞧,那珍珠中間有孔,乃是一串珠串上拆散的,“應該是,怎麼了?”玉團兒茫然問,“唐公子為什麼要把珍珠扔在地上?”阿誰和柳眼又都是微微一顫,阿誰輕聲道,“這東西……你拾起來了,莫讓唐公子看見。”玉團兒越發莫名其妙,聽話去把地上的珍珠都撿了回來,突的看見山石那邊有隻毛絨絨的小貓露了個頭,煞是可愛,心裡一樂,便追著貓去了。
阿誰和柳眼默默相對,柳眼轉動著已經烤熟的兔肉,過了好一會兒,阿誰低聲道,“他的傷……還沒好?”柳眼不看她,就怔怔的看著兔肉,“好了吧,就快好了。”她便不問了,靜靜坐在一旁。
又過了一會兒,柳眼又道,“他只是有點……”他遲疑了一陣,不太確定的道,“有點……”
她等著他說,又好像只是默默地聽,一點也不想知道似的。
“有時候好像有點……”柳眼喃喃的道,“他的眼神有點……”他說不出那種感受,為何會總是留在唐儷辭的馬車裡,便是因為不安。即使彷彿什麼事也沒有,件件都按部就班,他仍感到深深的不安。
“亂……”她輕輕吐出一個字,便又沉默不語。
柳眼苦笑,面對阿誰,心裡有千句萬句,奈何看著她,尚未說出口她便像都已瞭然了一樣,讓他一句也說不出口。
“是我的錯。”她輕聲道,“那是我的錯……”
柳眼啞然,眼見她站了起來,將那烤好的兔肉撕了一盤,送到那邊馬車裡去。
馬車裡照舊接了,裡面沒半點聲音,她退了回來,自己隨意吃了兩口,便一點一點撕著鍋貼喂鳳鳳。柳眼怔怔的看著她,她的姿態仍是那麼順從,望著鳳鳳的眼神仍是那麼溫柔,安靜得仿若沒有半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