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老者說到這裡,略停了片刻,這才接著說道:“孔聖人如此惱怒,便是因為原壤跪坐的姿勢太過隨意,有違禮儀,如孔聖人這等講究禮法的大人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而且經過此事之後,孔聖人以為原壤並非是一位心地純良之人,從此與他絕交,老死不相往來,一對彼此互相欣賞的好朋友,就此咫尺天涯,實在可惜。”厲秋風先前被灰衣老者指摘話語中的破綻,弄得灰頭土臉,已經全然沒有了兩人初一見面時的氣勢,聽著灰衣老者侃侃而談,只能默然不語。
待他聽灰衣老者說起孔夫子與原壤翻臉的原由,心中頗為不屑,暗想孔子被歷代帝王和大儒尊為禮教教主,乃是世人公認的聖人,不過在這件事上,只怕他也有許多過失。
比如原壤與舊友相見,乃是私事,坐著的姿勢隨便了一些,算不上是什麼大過失。
而孔子到原壤的府邸拜訪,乃是外來的客人,不應當窺視主人與客人說話,此乃孔子第一個過失。
後來他看到原壤跪坐的姿勢不佳,不妨事後向原壤婉轉提起,可是他竟然以客凌主,擅自闖進大廳堂,不顧原壤正在與客人說話,大罵原壤不說,還用手中的木杖擊打原壤,這哪裡是客人應該有的行為
想來這位原壤先生並未練過武藝,否則必定飽以老拳,將孔子打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念及此處,厲秋風總算緩過來一口氣,暗想這個老傢伙自以為讀過四書五經,在我面前大掉書袋,想要在氣勢上將我壓倒。
方才我自慚形穢,在他面前竟然抬不起頭來,險些上了大當。哼,任你說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灰衣老者接著說道:“這個故事出自論語,必定不是假的,可見古人非常看重跪坐的姿勢。只是後來中原板蕩,胡人侵擾,漢人受了胡人的壓迫,於禮儀一道多有缺失。據禮法之說,跪坐之時,臀部應當坐於雙腳踝骨之上,上身須得挺直,雙手置於膝蓋之上,此為最妥當的跪坐姿勢,在秦朝之前稱之為正坐,是貴族和雅士見客之時的莊重姿勢,若是不以正坐姿勢會客,被人恥笑不說,還會被貴族們鄙夷嘲笑,視為異類,不只無法出仕做官,甚至連貴族的名頭也將不保。m..
“只是兩漢之時,胡人不時南下侵擾中原,殺傷百姓,奪佔土地,聖人教化的禮儀之說漸漸缺失,而胡人的許多陋習傳至中原,被一些數典忘宗的王八蛋學了去,又漸漸被平民百姓效仿。如盤膝而坐,便是兩晉之時從胡人那裡傳入中土,當時稱為胡坐。這種姿勢甚是隨意,坐著之時甚是舒服,但是頗不端莊,而且極易露出肢體,素為貴族雅士所厭惡。只是世間販夫走卒甚多,只求一時爽快,壓根不講究禮儀,如此一來,正坐慢慢被世人遺忘,而胡坐則被世人喜歡。千百年來,世間紛爭不斷,奸佞小人層出不窮,從胡坐這件小事便可以看出,因為忘記聖人教化,世人漸漸墮落而不自知,只能讓朗朗乾坤變為骯髒不堪的混濁世界。”厲秋風聽灰衣老者說了一大段話,其實大半都聽不懂,不過灰衣老者說盤膝而坐是胡人傳入中原的那一段話他是聽得懂的,心中又氣又急,暗想方才我與這個老傢伙初見之時,曾經出言挑釁,這個老傢伙心中忌恨,仗著他讀過四書五經,竟然從區區一個坐下的姿勢開始長篇大論,將我駁得體無完膚。
只恨我讀書太少,壓根無法反駁,只能任由這個老傢伙在我面前大掉書袋,冷嘲熱諷。
他媽的,早知今日遇到如此尷尬的事情,從東安城動身之時,就應該備幾部四書五經來看。
厲秋風素來沉穩,此時被灰衣老者逼得急了,心中連
“他媽的”三個字都罵上了,可見已是惱羞成怒。或許別人嘲笑他武功差勁,他並不會著惱,但是因為學識差得太遠而被灰衣老者譏諷,卻讓他怒火中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