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天來,佟家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起因是榮國公上了一道摺子,說身體雖然見好,但是太醫說還是需要將養個一年半載,最好是去四季如春之地。恰好榮國公在南方有諸多友人,變相南下投靠友人,歇息一半年再回京。
皇帝在早朝上提及了此事,他並沒多想,考慮的只是榮國公若是不能在朝堂行走,便該找個人補上他的缺,免得誤事。
誰承想,話一說完,左都御史立刻出列,彈劾榮國公品行不端、始亂終棄,這種人,放他離京之前,起碼要查清一些醜事的原委。隨後,十餘名言官紛紛附和。左都御史只是當堂質疑,附和之人卻有人帶著摺子,交由崔鑫轉呈到龍書案上。
這樣的陣仗,已經不算小了。皇帝這才想到以前見過類似的摺子,那時不當回事,今日看來,竟像是榮國公引發了眾怒。
官員品行不端這種事,自是不能交由刑部處置,皇帝想了想,吩咐韓越霖去查。打心底,只是想敷衍了事,表面上給言官們一個交代而已。
何寅下了朝,轉去見太子,問他是怎麼樣的打算。
太子沉思片刻,嘆一口氣,“註定是保不住佟家了。隨他們去吧,不必理會。”
何寅恭聲稱是,心裡卻興奮起來。如果佟家倒臺,太子妃與佟側妃的地位必然不保,那麼,日後太子妃那個位置……坐上去最合適的,只有從雲。
出了太子的書房,何寅遇到了何從雲派來傳話的人,轉身去與女兒說話。
太子聽說之後,蹙了蹙眉。晚膳時,林千惠親自送來了幾樣精緻的小菜,他想了想,索性命人帶上飯菜,去了林千惠房裡,與她一同享用。當晚,自是歇在了她房裡。之後幾日亦如此。
何從雲已經惹得他厭煩了。他連給她體面的心思都沒了。幾日後,何寅又做了一件大事,惹得他恨不得把父女兩個掐死了事——
何寅稟報皇帝:有一對母女當街攔住他的轎子喊冤,他將人帶回刑部,詢問一番,才知那對母女便是榮國公的一筆風流債,婦人之女的年紀已然不小,比佟煜還要大兩歲。茲事體大,他不敢隱瞞,這才稟明皇帝,等待旨意。而最要緊的是,那康曉柔的身世不清白,得遇榮國公之前,曾在青樓之中賣藝。
皇帝聽完就火了。青樓女子,那是外戚能染指的麼?他榮國公可曾考慮過皇室的顏面?為此,他命何寅將康曉柔母女交給韓越霖審問。
韓越霖面聖時,順道提了提流傳在市井坊間、官宦之家中的那些流言蜚語。勢頭已是不可遏制,真正的滿城風雨。
皇帝臉色發青,良久說出兩個字:“嚴查!”
韓越霖稱是,走出養心殿的時候,笑了起來。
康曉柔母女兩個進京之後,他沒將人怎麼樣,而是妥善地安置起來,不加刁難。母女兩個生活清貧,他便給了她們一點兒銀兩做個小營生。她們不可避免地聽到了那些流言蜚語,得知了榮國公府中的情形,為此,康曉柔對那個薄情的男子生出徹骨的憎惡——原來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原來他所謂的苦衷亦是假的。最叫人心頭火起的是榮國公在家中亦行不論之事的隱晦說法。
為了一個薄情的男子,誤了終生,痴痴守候了半生,卻不想,他只是個衣冠禽獸。
她憤懣不平之際,韓越霖讓她去觀音庵見了見榮國公夫人,兩女子詳談許久。
之後,康曉柔求韓越霖將女兒送出京城。女兒卻是決意不肯,說只有她在,才能真正懲戒到那個負心的男子——她是最重要的證據,亦是那一場荒唐的露水情緣中受傷害最深的人。母親未婚生女,受盡冷眼,她二十幾歲還沒嫁人便是因此而起。一輩子始終是沒個盼頭,壓抑了多年的愁苦不甘,在這時候全然爆發了。
韓越霖得知她們的心思之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