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彎腰捻起自己的那枚棋子,將它嗒一聲放在棋盤上唯一的黑棋旁邊,就如同他現在站在雲箬身邊一樣。
公羊岫沉默下來。
又一枚黑棋出現在棋盤上。
水簾後,江北山見鬼一樣竄了出來,抹了自己身上幾下才發現並沒有水簾弄溼,小跑過來一把抱住靈犀差點哭了:“師兄,小師姐,剛才是怎麼了?我好像做夢一樣,夢裡簡直太可怕了!”
“哪裡可怕了?”公羊岫莫名其妙至極,“你不是和你爹孃生活得很幸福嗎?”
江北山抽抽噎噎:“他們都不要我幹活,我找不到活幹,好恐怖。”
公羊岫:“……啊?”
雲箬:“……”
百里夜:“……噗。”
只有靈犀心疼的和江北山貼腦袋。
雲箬看公羊岫的表情,覺得他有些懷疑人生。
不怪他。
小師弟的腦回路她現在也不懂,但她表示尊重。
隨即又一枚黑棋出現。
水簾後萬知閒大步走了出來,沉著臉把自己和江北山的棋子都抓了起來,啪一聲放在孤零零的兩枚棋子旁。
“你不想救你的學生了嗎?”公羊岫問。
萬知閒看著他:“當年之事是我做錯,我的學生已經死了,這個事實我怎麼能忘了?如果我逃避了,那我就永遠是那個意識不到自己做了什麼的人,再痛苦,我也得清醒的記得我萬知閒犯過的錯,我有什麼資格忘記?”
又有兩枚棋子出現,兩道水簾後同時走出兩個身影。
紀月辭和林望走上前來,各自拿起自己的那枚黑色棋子。
公羊岫沒有再說話,支著下巴的手放了下來。
林望將棋子放進其他幾枚黑色棋子中,抬手搭上百里夜的肩膀,嘆了口氣:“天之驕子我早就做過了,雖然只做了幾年,但我覺得足夠了,現在做醫師才是讓我覺得開心的事,還請您老別把我的人生路隨便撥回去好嗎,要是沒有我,咱們宗門早就散了,沒我不行,對吧師弟?”
“嗯。”百里夜點了點頭。
“你當我聽不見呢?”萬知閒瞪眼,“師父我難道不重要嗎。”
“師父重要,林望師兄也重要!”江北山抱著靈犀脖子幫腔,“沒有林望師兄,咱們還窮著呢。”
“北山乖。”林望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北山說得對。”雲箬也點點頭,“林望師兄養活了我們宗門上下好幾口人呢對吧師父?”
林望喜笑顏開:“師妹也乖。”
然後被百里夜搗了一肘子,捂著肚子說不出話來了。
紀月辭繃著臉,拿起自己的棋子放進黑棋堆:“雖然那夢境裡是我曾經最想要的生活,但我不是十幾年前那個小女孩了,公羊前輩,你說人心複雜易變,但並非所有變化都是不好的,你萬年後醒來遊歷世間,難道只看到作惡之人嗎?”
“自然不是。”公羊岫道,“你規規矩矩我自然管不著,作惡之人我卻不會放過。”
“那遇到我的事,前輩會怎麼處理?”紀月辭不卑不亢道,“在那些被我聽到心思的人眼裡,我擅自窺探他人是為惡,天道會幫他們處罰我嗎?我阿孃當初被小鎮裡的閒言碎語逼到幾近崩潰,在她心中我也是惡,那些讓她活不下去的指點和逼迫也是惡,可我聽前輩所說,我因為這個靈技被排擠欺負才是受害者,天道站在哪一邊呢?”
公羊岫答非所問:“你不是不愛說話嗎?”
紀月辭笑了笑,走到萬知閒身邊,一起站在雲箬身後。
公羊岫看著他們,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雲箬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棋盤上一枚接一枚的黑色棋子開始出現,慢慢增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