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奶奶祖家歸來後,我們夜幕下依舊相依,但白日的軌跡卻分開學習。我跟隨爺爺的步伐,穿梭於市集中的人聲鼎沸,攀登至山頂,靜觀亭子在匠人手中逐漸成形,同時,小學二、三年級的課本成了我知識的源泉。小雨則在奶奶的引領下,沉浸於禮儀、針織、儀態、音樂與打扮的優雅世界。
春節的煙花點亮夜空,一次與楓和蕾的捉迷藏遊戲,不經意間揭開了爺爺書房的秘密——一個足以容納我們並肩而行的密道,直通屋外,宛如通往自由的神秘之門。自此,每當爺爺奶奶外出,書房便成了我們秘密的遊樂場,我們藉著學習的名義,實則是透過密道,探索屋外的廣闊天地。傭人因書房的規矩而無法進入,這無形中成了我們冒險的天然掩護。
某日,如常的偷溜,零食在手,正當我準備開啟密道的櫃門時,耳畔卻傳來異樣的翻找聲。我迅速捂住小雨的口,示意無聲,我們小心翼翼地窺視,直到那身影從書房中離去,才敢回到書房。我遣小雨先行回房,獨自暗中觀察,最終將視線鎖定在新來的園丁身上,他腿上的褲腳與鞋款與那神秘人如出一轍。我未露聲色,悄然返回。
夜幕降臨,我將爺爺引入書房,坦白了一切。“你有何打算?”“不動聲色,讓他離去,再細細查探。”“你認為能查出什麼?”“恐怕不行,爺爺年邁,我尚幼小。”“英叔呢?”“他過於老實。”“你父呢?”“事情應該跟父親有關係,他不能參與。”每問必思,徐雲沉吟。“小云,家中的風雨將至,未來,就交給你了。”爺爺語畢,展開了棋盤,黑白棋子入局。“這是圍棋,會下嗎?”我搖頭,爺爺遂啟程教授。
數日後,徐雲令英叔移除那棵樹,將一切歸咎於園丁。在雲少爺的堅決要求下,園丁悄然離去。數月後,家中上下,連傭人亦忙碌不迭,父親與江峰頻繁現身,而我們則由新來的曹老師看顧,教授粵語與英語。曹老師,港市人,曾在港市為教過蕾,後由蕾的引薦,她在此駐留兩年。半年後,她告知我們,港市小學的入學標準已盡在掌握。此言一出,我頓悟,爺爺所言之家中問題,近在咫尺。
我愈發勤奮,無論日間在幼兒園,或者夜間都沉浸於在英語學習中。兩年如白駒過隙,曹老師留下滿架的英語書籍,臨別之際,明年她倆將會轉到港市繼續學業的訊息也隨之公開。
夜色中,爺爺再次召喚,棋盤已陳於案。兩年間,已無數次的黑白交鋒,從初時的屢戰屢敗,至如今已是棋逢對手,圍棋,成了爺爺傳授智慧的橋樑。隨著“來一局”的話語,爺爺執黑,棋局開場,幾回合後,我察覺爺爺的棋路異於往常。我也隨之調整,棋盤上的黑子漸稀,而我的棋子則緩緩由分散至聚合。
我意識到局勢,欲修正,卻知這意味著半數棋子的犧牲。若不為,將滿盤皆輸。爺爺注視著舉棋不定的我,放下棋子。“不願捨棄,是懼怕會失去嗎?是沒有信心在逆境中反敗為勝?”突然,棋盤被盤盒覆蓋。“棋路可洞察,人生卻難以預知。待你成年,再走這步棋吧。家中的問題,就如棋局,局已成,爺爺雖無能力破局,但還尚留一線。”我的沉默,讓爺爺明白我有所疑惑。“小云,棋學懂了才會下,人也一樣,現在還不是你該想的。長大後,你便能明白爺爺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