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向我愛人求婚了。”
陸與庭坐在門後,腿上橫放著一對假肢,他在摳自己的殘肢皮肉,麻木機械地摳著,彷彿是在摳一具仿|真|模型,而非血肉之軀。
“戒指很適合他。”
“可他沒第一時間發現我在戒指上刻的字。”
陸與庭摳殘肢的力道加重,溫熱液體滲進他修剪得短而平整的指甲裡,他的嗓音又低又冷,“他沒發現。”
“距離我跟他求婚過去三十七個小時,他還是沒發現那行字。”
一聲飽含寵溺的輕笑從陸與庭的喉嚨裡溢位:“那戒指他摘不下來,沒發現也正常,雖然我沒刻在內側,我刻在了外側下方,字跡很小,他真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發現。”
陸與庭拿出帕子,隨意地將手上沾到的血跡擦掉:“直到第四十一個小時,他終於發現了戒指下方的字跡。”
“那你開心嗎?”
“還好,沒什麼開心不開心的,我刻字不是為了討要什麼,證明什麼,純粹只是我想刻,我老婆發不發現,字都在戒指上面不是嗎。當時他眼裡含著淚問我是不是很難刻,是不是刻了很久,要是他很久才發現,我會不會傷心。怎麼會,我是多幼稚,才會因為這點事傷心,但我說不會,他卻以為我在逞強,我是裝的,他捧著我的臉親我,不知多心疼我,他被我感動壞了。”
他刻的是“陸與庭的老婆”。
陸與庭的老婆。
陸姓,叫與庭,陸與庭,他的老婆。
和其他姓,其他名字都沒關係,只是他陸與庭的老婆。
這時候是凌晨,夜深人靜,月光有大半被攔在窗外,只有一小部分洩了進來,將窗戶那裡攏進柔和光暈裡。
陸與庭又開始摳殘肢,好似很癢,那股子癢卻又不像是殘肢裡發出來的,不知道從哪鑽出,讓他難以壓制。
“醫生,我和我老婆的婚期定在四月中旬。”
“恭喜。”
陸與庭閉目,唇角柔柔地上揚:“那是個櫻花盛開的時節,我想象中,風起,盛大的煙花雨從我們頭頂飄下來,地上的煙花被捲起來拋向空中。”
“聽起來很美。”
“是啊,很美。”陸與庭笑了笑,“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他忽然嘆息一聲,唇邊弧度不見,面上沉鬱,口中前言不搭後語:“我最近總是多夢。”
“你夢見了什麼?”
“夢見了什麼……”陸與庭一下下地把殘肢摳得血肉模糊,自我嫌棄地捻著指間|粘||稠的鮮血混著碎肉,“夢見我老婆跟人跑了,還掰走了我的假肢,失去假肢的我窩囊地在他後面爬,我求他回來,求他別走,他不回頭看我,一次都沒有回頭,他不要我了。”
“那你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不知道。”
陸與庭哧哧道:“你是醫生,你問我?”
“醫患之間的交流是必要的
。”
陸與庭冷笑:“沒必要。”
……
一縷尼古丁的味道散開,陸與庭沒將香菸點燃,而是撕扯成幾段,把一段塞進口中,咀嚼著說道:“現在已經是四月初,離婚期不遠了,說實話,我很緊張,按理說,我實在是沒必要緊張,可我也是真的緊張,我反覆練習每一個步驟。”
哪怕是親上去的時候,頭往哪個方向擺。
“你在婚禮的籌備上遇到了問題?”
陸與庭自說自話:“我該帶他回家的,可惜我母親早就過世了,要是她在世,必定會喜歡我老婆。”
“那就多個人疼愛他。”
“真遺憾。”
“你怎麼知道你母親在世,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