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等流放,三代不可入仕、不可從軍。
二月初六,楊閣老上了一道辭官致仕的摺子。
皇帝二話不說,立刻應允。沒有循例恩封爵位,更沒有任何賞賜。
二月初七,景家父子、石長青處斬。
皇帝撤掉監視楊閣老的錦衣衛之後,楊閣老明裡暗裡都沒少叮囑兒女、門生、舊部,讓他們千萬別自作主張給他惹禍,不然的話,他的致仕,很可能變成牢獄之災。
除此之外,他上了幾道密摺,把官居首輔之後看到的一些人才、留意到的一些隱患如實稟明。
唯有如此,皇帝才不會繼續讓他沒臉,不會讓他被石長青連累。
就這樣,楊閣老灰溜溜地離開京城,返回祖籍江南養老。
自登基之後,前所未有的一場腥風血雨終於度過去,皇帝稍稍鬆了一口氣。
幸好,如黎兆先、唐栩這樣的武將自最初便一致贊同他的舉措;幸好,在這種時期,程清遠不但沒有給他添亂,反倒於暗中盡力幫他出謀劃策;幸好,柳閣老、付大學士沒辜負他的期許,一剛一柔相互配合,用最短的時間穩住了閣員、朝臣的心。
但凡哪兒出了岔子,朝堂都要亂上一陣子,一旦走到那樣的地步,江南士林便會跳著腳地詬病帝王、為楊閣老鳴不平,他不知要被奚落到何年何月。
大局穩住了,引發的一些事也正慢慢呈現結果。例如皇后。
景家父子問斬之後,皇后的病情一日重過一日,太醫說,撐不過三月。
又要送走一個人。他這一生就是這樣了,前朝、後宮,看著人來人去。
禮部尚書惦記著選妃的事情,一次小心翼翼地問起,是否如期舉行。
皇帝聽了,疑惑地看了禮部尚書片刻,才記起這的確是自己交代過的,一笑,“罷了。過一兩年再說吧。”
禮部尚書一向知道,皇帝最膈應人置喙後宮的事,因此當即恭聲稱是,轉頭吩咐下去,取消選妃一事。
二月下旬,程清遠上了一道辭官致仕的奏疏,詳盡地說了自己的病情,實在不宜繼續為官。
這份奏摺是按照章程送出,先到了內閣。柳閣老和付大學士看到之後,不免訝然。首輔不在了,按資歷,次輔補缺是定勢,他程清遠竟要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會。
皇帝看過摺子之後,沒準奏,批閱時措辭溫和客氣,讓程先生安心將養,不需顧慮那些有的沒的。之後又吩咐劉允,送一些上好的藥材到程府。
君臣之間,給或不給情面,是相互的事兒。
程清遠得到這樣的結果,笑了笑,心裡是清楚,皇帝給的這情面,一半是不想讓冷眼旁觀的朝臣唇亡齒寒,一半則是讓程詢的仕途走得平順一些。
如此,他就過段日子再請辭,陪著皇帝把場面功夫做足。
最近,他在家的日子很是愜意,因為修衡時不時就會過來。
這一日,程夫人出門赴宴,唐府管家替自家侯爺把修衡送了過來。
修衡噔噔噔地跑進小書房,匆匆行禮之後,就笑嘻嘻地走到他跟前,小手扶著他的膝蓋,說:“祖父,能幫我個忙嗎?”
程清遠握了握修衡的小手,態度和藹:“只要我能幫到你。說來聽聽。”
“爹爹給我請了一位先生,”修衡說,“先生是外地的,要下個月才能到我們家,爹爹就讓我提前識字讀書,這幾天,我在習字。您能借給我一些字特別漂亮的字帖嗎?您和祖母、叔父、嬸嬸寫的,都可以。”
程清遠莞爾,“你猜怎麼著,祖父已經讓你叔父給你準備了一些。”修衡今年啟蒙的事,他聽唐栩說過,近日想起來,就讓人傳話給程詢,給修衡做一些字帖。
程詢的字、畫,是京城名士、學子最為推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