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詢道,“我要是再像前一陣一樣,家父怕是要氣得跳腳。安生幾日,要跟他一起出門走動。就是跟你提過的那事兒。”
“應該的。”舒明達讚許地一笑,“到時候,令尊要是不情願,跟他好好兒說。父子兩個當真起了衝突,令堂再偏疼你,瞧著也不是滋味兒。”
“明白。”比誰都明白,但那是不可避免的。程詢問起柳閣老,“柳閣老何時返回內閣?”
“要等到明年了。”舒明達如實相告,“閣老這些年落下些病痛,又剛與兒子團聚,想親自照料一段日子。皇上讓閣老明年開春兒返回朝堂,吩咐太醫院定期前去柳家診脈,並且賞賜黃金五千兩——擔心柳閣老手頭拮据。”
“皇上這般體恤,實在難能可貴。”
“誰說不是呢。”兩人同時喝盡一杯酒,舒明達問起學堂的事情,“那些人怎樣?沒人出么蛾子吧?”
“大事不會出,小事斷不了。”程詢微笑,“除了寧博堂,這幾日都在忙著攀交情。”
“寧博堂鄉試不是考得很好麼?”舒明達笑道,“他敢來程府求學,膽兒可不小,也不怕你請姜先生把他帶溝裡去。你也一樣,居然就讓姜先生把他收下了,不怕他來年考不中往你身上找補啊?”因為比程詢大兩歲,挺多事情上,明知好友腦子轉得飛快,仍是會先一步提醒。
程詢笑著擺一擺手,“他不是那種人。”不出意外的話,他與寧博堂會像前生一樣,先後在官場、內閣共事。交情談不上太深,但絕不會與對方起爭端,遇到大事,總能達成無言的默契。
“你心裡有數就行。”舒明達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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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程詢說的那樣,這一晚,楊汀州與周文泰相約到狀元樓用飯。料理完商陸的事情之後,楊汀州開始效法旁人,與現今的同窗攀交情。
徐巖、凌婉兒兩個女孩子,是想都不要想的,白日裡在學堂裡說說話就得,私底下敢邀她們相見的話,傳到姜先生耳裡,當即就會被掃地出門。
但是,貌美的女孩子總少不得成為男子的話題,席間,楊汀州自然而然地提起兩個女孩,不自覺地做出比較:
“……徐小姐聰慧流轉,從來是一點就通。淩小姐呢,偶爾會給人應付差事的感覺,並不想多付諸精力的樣子。”
周文泰頷首以示贊同,“徐小姐是來學以前不擅長的棋、畫,旁的都是技藝精湛——畢竟是小小年紀便才名在外,不說別的,只看她最初交給先生的那篇制藝,足見學識紮實,我反正是自愧不如。”停一停,說起凌婉兒的時候,多少有些不自在,“淩小姐則不同,想要在音律方面更為精進,需要花費的精力便少了許多。”
楊汀州深以為然,“雖然你每日只上午留在學堂,但應該也看出來了吧?先生對徐小姐似乎更偏愛些,主要也是徐小姐這個人很是有趣,偶爾上著課呢,隨意一看,她竟是氣鼓鼓的樣子——很愛跟自己較真兒的人。每次先生瞧見了,都要笑一會兒。”
“留意到兩次了。”周文泰想起當時情形,亦是忍俊不禁,“說起來,這樣的人,就是那種至情至性的人吧?”
“對對對。”楊汀州頻頻點頭,“她就是那樣的人。這種閨秀,大抵就跟程解元、黎王爺、唐侯爺一樣:不高興了,或是懶得理你,就冷冷淡淡愛答不理,讓人知難而退,但若真與誰投緣,便與人無話不談,掏心掏肺地護著朋友。這類事,你總該沒少聽說。”
周文泰莫名有些尷尬,“沒少聽說。只是,不是出類拔萃的人,哪裡有他們的底氣。”
楊汀州玩味地一笑,“可是不管怎樣,對人以誠相待總是老話兒吧?總不能說,不管相識多久,都藏著掖著的,什麼事兒都不肯給個明白的說辭。”
“是這個理。”周文泰略顯沮喪地端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