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自己?他不是不能鋌而走險,不是不願意為蒼生盡一分力,可他面前需要有一束希望之光指引著他啊!他需要明確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回報,哪怕這機率微乎其微。如果只有放手一搏,卻連出路的影子都找不到,那世上有幾人可以堅持?
安仕黎最大的困境也在此處,縱然有渾身的氣力,卻連個發力點都找不到。他已經走到這步了,還能怎麼搏?還要怎麼搏?又能往哪裡一搏?沒有答案,統統答案,看似安於平凡是安仕黎的選擇之一,其實又何嘗不是安仕黎唯一的選擇?世道太黑暗了,他邁不動腳步了,為了虛無的目標拋棄到手的安穩,對得起誰?
安仕黎往左邊一滾,順帶連頭也埋進床榻之中。
夠了!夠了!不要再想那麼多了,都沒有意義了,現在的情況是他不想安頓,也只有安頓,不想平凡,也只有平凡,日暮途遠,夫復何言?讓亂七八糟的思緒都飄散而去吧,就這樣平淡地度日,安穩地生活下去吧。
這個故事的波瀾壯闊,似乎就要告一段落了。可命運永遠是最奇妙的編劇,它總是能在你最意想不到時為你準備好最跌宕起伏的情節,你往往無法做好準備,就要迎接命運拋來的考驗。而英雄與凡人的區別,正取決於命運將機會給到他們面前之際他們不同的作為。
安仕黎決心已定,躺在床上,不久就進入夢鄉之中。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也依然是段風平浪靜的時光。安仕黎在豐平裡兢兢業業地工作著,有時前往軍營巡視,履行他身為三軍士氣巡測員的職務。軍營裡的歡樂氛圍是他習以為常的,他還偶爾會參與到這些活動中來,同衛廣等軍士們一同娛樂。或許只有戰爭再度爆發,才會將軍營裡這份祥和也剝奪掉。
有時,他則會跟隨武平一起,巡視豐平城裡的大街小巷,維護城內治安,並協助武平處理案件、調解糾紛,日子一樣過得足夠充實。結束一天的工作,武平還會邀請他去武平家裡吃個晚餐,坐一會兒寒暄之陣,安仕黎自然也是不會推辭這份團聚的溫馨。他還會教武緣寫寫字,為她誦讀幾篇名家名作,都是一些政論、大道還有兵法相關的文章,安仕黎記得很熟悉,可以給武緣一點指點。
等回到自家宅邸,安仕黎往往也是不去多想些什麼,天馬行空的一切都被他默默封存。他一上床倒頭就睡,一覺睡到明天早晨,然後重複這些天干過的工作,週而復始,樂此不疲。
俸祿之類的嘛,就不要抱太多期望了。至少身為豐平的官員頓頓管飽還是能做到的,甚至在月初、月中、月底還能開開葷。
其實安仕黎這些天的工作也發現了,縣衙缺錢歸缺錢,武平、石建之這些人想要富裕還是輕而易舉的,比如說可以為城中富戶開一條方便之門讓他們魚肉百姓,自己從中獲取保護費。又或者將府庫內的糧食、軍械倒賣,甚至親自下場盤剝百姓。這些都是無數大昭官員的慣用招數了,哪怕是無品無級的賤籍胥吏也有自己的謀利手段,幾乎沒有人指望著微薄俸祿可以度日。
而武平和石建之等人都是堅守原則之人,從不昧良心做事,且絕不會縱容手下胡作非為。這也與安仕黎的理念不謀而合,給與了他極大的歸屬感,他真的很慶幸自己能遇到石建之、武平、衛廣等良善之人,也慶幸渾濁不堪的大昭官場還能有他們這樣高尚之人。
這段時間,安仕黎也對武平和石建之等人每日的軌跡留意了一遍。武平就不用多說了,兢兢業業,恪盡職守,還是一位慈父,將他的女兒當作了他的心頭肉。他沒什麼遠大理想,是典型的安於現狀之人,可對他而言又有什麼不好?他周圍的就是他全部的。
而石建之,則相對複雜得多。石建之本就是一個特別的將領,他為扞衛大昭邊疆拋頭顱灑熱血,可卻對當今的大昭皇帝恨之入骨。他的部下自由散漫,但在危機關頭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