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說的糟糕聯想。
這些聯想讓她只想夾緊尾巴。
她腳步都僵硬了,本來想對大老闆微笑示好順便搖搖尾巴的,這會兒只覺得表情肌變成了不隨意肌,兩腮的肌肉負責“微笑”功能的肌肉痠痛,不照鏡子也能想到自己此時的笑容一定十分難看。
他見到她這副用事實說明什麼叫做“強顏歡笑”的樣子,果然不悅了,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退,他眉尖微蹙,冷眼問她,“你是不是不願意來給我當護衛?”語氣雖然還算得上溫和,可臉上卻似蒙了一層寒霜。
艾麗一看他臉上變色,不敢再和他對視,把臉偏向一邊,垂頭低聲說,“也不是不願意。只是……”她想起臨別時杜漠在半昏迷的狀態下斷斷續續和她說的話,他是蘇蘭託最有權力的人,她憑什麼一次又一次故意惹惱他?
她感喟般輕嘆一聲,“我……我只是一個底層鬥士。我不僅僅是不懂禮儀,我來自一個資源極度貧乏的偏遠星球,有太多東西我沒見過沒學過了,就比如,這迷宮裡的植物,我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她把頭垂得極低極低,讓他看不到她的臉,心裡想,你這表情誰敢說對啊我就是不願意啊?我手裡這會兒可沒有刀。
她聽見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呼吸一聲,聲音低沉悅耳,“你別怕,我不會……”
他一句話未說完,又緘口,默默看她。
她偏著頭,臉垂得極低,下巴幾乎碰到胸口,頸後就有了一個小小的凸起,是她的一塊頸骨。
他若不站到她面前,就只能看到她顴骨到下巴的一片側臉,她的臉在月色下更顯得極為蒼白,連唇色都極淡,她長長的睫毛在顴骨上投下一片扇形的影子,像停在花枝上的蝶翼那樣輕微翕動幾下。
他停頓一下,又改口,“我會……”
會保護你?守護你?好像都不太對。
他這才察覺自己剛才的面色可能非常不善,她本來就為環境的極端改變感到不適,他的態度無疑使她更加不安了。
唉,唉唉,我到底在做什麼。
他身邊這少女此時楚楚可憐,無辜又無助,讓他很想要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可又感到那樣更會唐突了她,想了想,他換個話題,“我聽希禮說,你想預支護衛薪酬?”
艾麗沒料到希禮已經把這事告訴大老闆了,趕緊抬頭,“嗯。我……我是想……”
他不待她說完,介面道,“用來給小米準備替換的關節零件,和給杜漠做新的機械臂?”
“嗯。”艾麗點頭,沒想到希禮連這個都說了,一想又發覺不對,她並沒告訴希禮她帶去角鬥場的那個智慧人名字叫什麼,眨了眨眼問,“你連小米和杜漠是誰都知道了?”
他不置可否,緩緩向前走去,“杜漠的機械臂我會讓人做的。畢竟,是我破壞掉的。但是,我並非出於惡意。既然站在鬥場上,參加了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則。”
艾麗看著自己身前這俊美英武的男子,心想,是啊,既然參加了遊戲就要遵守遊戲規則,這是沒錯,可我們參加遊戲的原因完全不同。
你是為了尋找刺激,對你這種男人而言,危險是最好的玩具,你站在鬥場上,是要征服,而我們站在鬥場上,是在求生。為了儘量保留自己尊嚴地求生。
她沒把這話說出來,但她那雙眼睛卻把心中所想表露無遺。
他看出她心裡另有想法,也不再為自己辯駁,只是輕嘆一聲,繼續和她並肩在綠籬圍成的迷宮裡信步而行。
他們很久沒有再交談,但卻似乎暗中有默契,在迷宮中轉彎時步伐一致,像是早就商量好了。
不一會兒兩人走到迷宮中一塊稍微寬闊的景緻,那是一處不規則蓮池,水面上浮著許多睡蓮的花苞,溪流不斷貫注在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