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謝思思嗚嗚地哭,腿不停地蹬,彷彿在踢打什麼人。被擾得睡不安寧的丫頭湘琴掌了燈過來瞧瞧,就見自家姑娘哭得跟天塌下來似的,她忍不住嘆氣。
這都半年裡頭第幾回了?湘琴也數不清。
忍不住搖了搖頭,心道她們姑娘真是被慣壞了。既然這般捨不得姑爺,當初又何苦鬧天鬧地折騰到皇后娘娘跟前也要跟姑爺和離?如今和離都和離半載,人姑爺都重娶了新婦進門,她們姑娘反到窩在閨房中哭個不停。這又是何必?
嘆了嘆氣,正準備上前去拍醒謝思思。就見紗帳中的人又不哭了,低低地抽噎了兩下,眉頭漸漸平整。人又安靜下去。
湘琴皺了皺眉,用手遮著燭火,轉頭又回外間兒歇下。
謝思思不知丫鬟心中誹腹,不過她還是一個夢接著一個夢的做。夢的都是上輩子發生的種種,噩夢難消。
夜色愈發濃厚,她夢著夢著,突然一聲尖叫坐了起來。外間湘琴才躺下,被嚇得一激靈,連根帶爬地起身小跑著進來瞧瞧。就見謝思思披頭撒發臉色慘白地靠在床柱上,一面哭一面抖,不知是傷心還是被嚇著了。
這最後一個夢,是她入東宮之後。
被周博雅休棄後,她在謝家沒待多久,轉頭便以良娣的身份入東宮。畢竟竹林之事即便她死撐著不認,當事人卻也不止她一個。太子表哥說佔了她身子不能不對她負責,即便姑母不願,太子表哥也一意孤行納了她。
她當初被周博雅傷透了心,一氣之下就真答應了。
然而進了東宮,她立即就後悔了。不過好在太子表哥對她的疼愛從不摻假,捧在手裡含在嘴裡都不為過。自她入了東宮,除了逢初一十五去正院點卯,幾乎夜夜歇她屋裡。於是沒幾個月,她便有了身孕。
夢中是她七個月的時候,挺著大肚子,扶著宮人在梅林裡溜圈兒。
大冷的天兒,梅林雖說有宮人特意清了路出來,也還是不好走。可是她心裡掛念著周家那個薄情郎,心裡頭悶,非要出去透透氣。
結果這一透氣,就給了那些賤人可乘之機。
走了兩圈,才走過拱橋,不知從哪兒冒出一隻手,拽著她的胳膊讓她頂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從臺階上滾下去。謝思思清楚的記得,滾下去的過程中還有人踹她肚子。
落地之時狠狠地撞到了橋頭的獅子頭上,然後沒踩穩,翻進了冰涼刺骨的池子裡去。再然後她就不記得了,睜眼便是還在周家的時候。
遭遇了那般慘痛的事情,她心中的害怕與委屈在看到周博雅一雙淡薄溫柔的雙眼那一刻,徹底如洪水決堤。都是他都是他!若非他蠻不講理休了她,她便不會心灰意冷入東宮,若沒入東宮,她哪裡會遭遇那般可怕的事兒?!
謝思思覺得一切都是周博雅的錯,她的苦難都是周博雅造成的。
這便是和離的由來。
丫鬟們不懂這其中曲折,謝思思冷靜下來,卻有苦說不出。
這邊謝思思在自憐自艾,另一邊周家後院,周博雅無聲地睜開了眼睛。桌案上的龍鳳燭還燃著,屋裡亮堂堂的,夜裡光太亮,他睡不安穩。正巧也有些渴,周博雅輕手輕腳地坐起身,打算下榻去倒杯水潤潤。
然而兩長腿才放下,驚覺身邊有東西蠕動了兩下。
他回過頭,就看到郭滿抓了抓臉頰,整個人呈大字開啟。非常自然且土匪地,把他方才睡的那塊地兒給擠沒了。小姑娘黑乎乎的大眼兒閉著,嘴張著呼吸,若非不像個土匪鼾聲震天,那真叫一個豪邁的四仰八叉。
丁點兒大的小東西,還想霸佔整張榻?
周博雅一聲輕哼,人小,心倒不小。
第11章 第十一章
次日一早,蘇嬤嬤親自來收元帕。
蘇嬤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