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讀完這卷竹簡後,鄭文靜坐了許久才慢慢地合上了竹簡,看向一旁呆坐著的七娘子,對方神色怔忡,目光落在明明滅滅的炭盆中,鄭文一時猜測不出這位小姑娘此時在想些什麼。
她目光轉向另一側的油燈上,昏黃的光線下,她們三人的身影投影在對面的門窗上,相互交融在一起,鄭文才在一片安靜中慢慢開了口,「七妹,你不開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到七娘子的情緒並不好。
七娘子的手不停地從自己的長發上劃過,目光落在了鄭文背後比她短了很多的黑髮上,目光有些暗淡了下來,「阿姊,阿翁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我?」
不歡喜到在臨別的尺牘上沒有一字一句關於她,全篇都是阿姊和鄭氏族人,她彷彿和其他的那些鄭家人一樣,並無區別。
她的語氣明顯地低落下來,一點也不復之前的有些興奮愉悅,小姑娘之前還為找到了鄭家人很是開心,覺得自己以後有了著落,不必流落荒野。
鄭文聽到這句話後沉默了下來。就算在她看來,鄭勷這個人有種奇異的特質,在某些方面異常冷靜,好像所有的寵愛都給了鄭文一人,其他的女兒在他看來並無嫡庶之分,對於七娘子,他給予的關注並不會比其他的庶出子女多出一分來。
她摸了摸七娘子的頭,算是安慰,卻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因為所有的特殊她都享有,任何一句話都顯得蒼白和炫耀。
七娘子卻抬起了頭,情緒像是一下子被她收攏了回去,她詢問鄭文,「阿姊,你是不是要嫁去晉地了?」
在燈光下,鄭文只看見小姑娘的眼睛瀅瀅生輝,那是被束縛在眼眶中的淚水,此時在昏黃的光暈下,顯得極為明亮。
鄭文也不知,於是就沒沒回答這個問題。
七娘子卻說:「公子晞雖然沒有魯侯世子容貌奪目,可勝在為人溫善,其一身氣質如驕陽,讓人看見便心生歡喜。」
鄭文把竹簡遞給一旁的阿苓讓她收起來,聽見這句話後略微抬了抬眼皮,感覺七娘子的情緒應該是緩和了過來心裡著實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擅長安慰小姑娘,下意識地面上帶著淺笑,「你喜歡公子晞?」
七娘子睜著一雙明亮眼眸,反問:「阿姊不喜歡?」
鄭文笑而不語,拍了拍七娘子的頭,見小姑娘的頭髮已經被烘乾後便讓對方回屋睡覺,她也要歇息了,白日裡頭腦飛速運轉,自從進入鄭宅後,全身都處在警戒中,晚上她洗漱後坐上片刻也不由感覺到了疲倦,純屬精神上的疲倦。
七娘子卻不答應,小跑著爬上了鄭文的床榻,撒嬌地說要和阿姊同被而眠,抵足相談。
看樣子是還有話要說,可礙於阿苓在,不好說出口。
鄭文無奈地站起身,讓阿苓去一旁的側間休息,她吹了油燈以後也上了床榻,七娘子自動地向內側移動了一下身體。
在黑暗中,鄭文躺下了片刻,就感覺到睏意席捲而來,就在她要睡過去時旁邊的七娘子終於開了口,她甚至聽到了小姑娘在床榻上的翻身時衣物摩擦的聲音,不那麼想像到,小姑娘現在應該是側著身體面對著她。
「阿姊,你是不是不喜歡晉國世子啊?」這純屬她的猜想,阿姊有時候面上帶笑時,往往是心中有乾坤,自有了想法。
鄭文睜開了眼,看著漆黑的屋頂,片刻後說:「我並非不喜。」
只是如果身在一個位置上,個人的喜歡往往變得無足輕重,不值一提,而且依她看來,公子晞也並非平常人,他有他的追求,當時上元燈節對方救助她一次,鄭文依舊銘記在心,她說過,以後自會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