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知道對方的心中想法和顧忌,無非是如今流落至此,七娘子清楚只能依靠她才能活下去所以想要軟一軟自己的姿態和脾氣,可卻因為過往的事始終放不下心中的傲氣和芥蒂,於是一些下臺階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了。
鄭文她並不是會特意為難小姑娘的那種人,畢竟在她看來對方也不過十歲的女孩,算起來還是應該上學的年紀,小女孩頂多是嬌生慣養,脾氣稍微傲氣一點,在這個隨時都會發生戰亂的年代,她相信對方的那副脾氣已經在這數十天的逃亡生活被好好的打磨了一下。
她沒有特意為難,只是很自然地看了看房中的人,得知鄭玄在隔壁屋子後才點了點頭,詢問眾人都還未用餐後叫阿苓下樓點了餐食讓客舍的人端上來。
這一番自然的行為明顯讓小姑娘放鬆了很多,慢慢地坐回了遠處。
公子奭一直跟在鄭文後面,一起進了屋,他走到視窗處看了眼那位七娘子,眼神輕飄飄地掠過去,像是落在了微不足道的塵埃上並未停留太久,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街道上的一些人身上。
七娘子早就發現了這位氣質出眾的郎君,不過她從未見過公子奭,於是根本沒有認出這位王孫的身份,對方身上氣質冷冽,看向她時像是沒有帶著任何溫度,格外不好接近。
她此時也不好多問只抿著嘴唇安靜地坐著,在鄭文印象中,她好像時第一次看見這麼安靜的七娘子,難免有些不太適應地看了對方好幾眼,生怕這孩子在這逃難的過程中有了什麼心理障礙。
等一切都安置好後,她總算有了空餘的時間,跪坐在一處案桌前,讓阿苓也坐了下來,開始詢問他們這麼多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幾個人沒有去驪山而是來到了虢城。
阿苓看了窗邊的七娘子一眼,才慢慢開了口:「那天晚上女公子滾下陡坡以後,因為夜色太黑我們行動有所限制,後來好不容易擺脫了那群犬戎人,可是田幾他們都受了傷,大部分都死在了犬戎人的刀下,隔了一天後,我們沿著陡坡外圍找下去卻並未找到女公子反而撞見了獨自一人藏在一棵大樹下的七娘子,後來才知道……」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看向面前的鄭文,「我們從七娘子那裡知道女君和老夫人他們離開不久就遇見了一小隊的犬戎人,只有七娘子被女君藏在了一棵樹洞裡躲過了一劫,而蔡夫人和幾位娘子也下落不明。」
窗邊的七娘子先前還能忍耐,直到聽見了阿苓最後幾句話,她眼淚終究沒有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當時在夜裡,她們遇見那隊人馬太過突然,好幾位婢女都嚇出了聲,驚動了那些犬戎人,她被阿母塞進了一個樹洞才沒有被那些人發現,為了讓她活下來,衛夫人死之前就擋在她的面前,用自己的身體堵住了那個狹小的洞口。
她是眼睜睜地看著那些犬戎人殺死了她的阿母和大母她們。
阿苓卻並未受到七娘子眼淚的影響,這一路走來,她的手上也多了不少的人命,前幾次夜裡還會做夢,後來就麻木了。她看了鄭文一眼,見自家女公子只是垂下眼簾,神色卻出其的平靜,處於悲傷和淡然之間,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時的阿苓還不知道那是悲憫。
她咬了下唇接著道:「我們把七娘子救了之後又在山林中繞了兩天後,有好幾個重傷的人都沒有堅持下去,後來我們走著走著就走出了林子,就碰見了不少從驪山逃難出來的貴族,說是驪山已經被犬戎人攻破了,而周王也被犬戎人殺害,伯吉太子和虢妃也下落不明,不知去處。而驪山早已經被一把火燒了,到處都是犬戎人,我們不敢冒險,只能跟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