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日朕被怒氣衝昏了頭,話說的太重了些。當年,朕從未想過讓白瑞安為太師!”
劉暢不言,夾菜的手微微一頓,但不過片刻便恢復了。
只聽皇帝繼續道:“雖說老師才能不及白瑞安,但卻對朕有教導之恩,朕一直都記得。瑞安年輕,以後自有機會,而您陪伴朕多年,其中辛苦朕都明白。所以,太師一位,朕屬意的一直是您。除了阿璟,你曾是朕最信任的人。可是……”
他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可是後來,劉氏太招搖了。您知道朕的志向,朕要開創盛世!所以,怎麼可能會容忍這些呢?”
劉暢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身子已經開始顫抖。皇帝彷彿沒看見一般,繼續說著:“一家獨大向來不是好事,所以,朕焉能坐視不理?盛極必衰,倒劉已成必然。可朕還是給你留了後路,但你卻從未想過退後,反而一直向前,為此不惜與北胡結盟!”
說到這裡,皇帝突然嘆了口氣。
“太師。”他輕聲喚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和不忍。“先皇偏寵貴妃錦瑜,因生母出身卑微,且又不爭搶,朕從小便沒有得到過父愛。是您讓朕第一次感受到長者的關心與愛護,所以朕一直都敬重您!但是……”
他話音一轉,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朕對你太失望了!”
一直挺著的脊背終於還是彎了下去,劉暢看了一眼面前的帝王,伏案痛哭。
良久,他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悲痛。
“是臣,愧對陛下!”
皇帝卻笑著搖了搖頭,“你最愧對的不是朕,是鎮國公!朕與你,都對不起他……”
劉暢聞言也笑了,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抬眸問道:“所以皇上,您到底打算什麼時候殺臣呢?”
“明日。”
皇帝平靜的說道:“明日,會有人帶你去阿璟的墓前。您到時,就給他認個錯吧。”
說罷,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稻花魚放入口中。
“這魚很是鮮美,還請老師不要辜負朕的一片心意,也算是全了咱們的師生誼。”
劉暢沒有說話,雙手早已顫抖的不成樣子,但他彷彿不知道一般,只低著頭用飯。
皇帝見此沒有再說什麼,抬腳離開了這裡。
“臣,恭送皇上!”
在皇帝踏出牢門的那一刻,劉暢突然離座,對著皇帝的方向徑直跪了下去。
皇帝腳步微頓,回頭看了他一眼,卻見劉暢眼含熱淚,正直直望著自己,眼神中盡是悲痛。
往日被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此刻凌亂的披散著,加上他悲痛欲絕的神情,更添了幾分可憐之態。
皇帝眸光微動,但終究是什麼也沒說,抬腳離開了。
……
皇帝離開之後,劉暢一個人坐在桌旁默默吃著那盤稻香魚,就連魚頭上的肉也被他吃了個乾淨。
不多會兒,有獄卒進來給牢門落鎖。劉暢放下筷子,抬頭望向了落了鎖的門。
……
就在獄卒以為他是有話要說時,劉暢突然朝牆面衝去,獄卒開了鎖想去阻攔時,卻早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染紅了牢裡的地面,但他卻一直在笑,嘴裡念著:“我劉暢就算死在獄中,也絕不會死在宋璟墓前!”
說罷,他便閉上了眼睛,獄卒伸手去探他的鼻息,發現他早已斷了氣。
“太師自殺了!”
他突然大聲喊道,立刻朝門外跑去。
……
“裡面在吵嚷些什麼。”
天牢外,皇帝剛坐上馬車,便聽見裡面亂糟糟的,於是出言問道。鄭漁見狀立刻進去打探,出來的時候神色卻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