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安撫地拍了拍她:“何必謝我,我只是不想辜負安兒生母的囑託,還有你們許多人的信任。”
“別哭了,真到了最壞的情況,我會派人護衛你們逃走。不過現在……”
她抬頭望了望上面。
外頭的鑼鼓聲、嘶鳴叫罵聲,即便隔著重重牆壁,仍隱約傳到密室裡,震的頂棚不斷落下灰塵粉屑。
“現在,我們還是期望這場仗能打贏吧。”她說。
那天夜裡,堡外菸塵匝地、沸反盈天,即使用幾層被子捂住耳朵,吵鬧聲依然不絕於耳。
李燕燕幹瞪著一雙眼捱到天明,才終於耐不住倦意,昏沉睡去。
也許是連日操勞,太過疲憊,這一覺竟睡到了晌午。
“殿下!殿下,醒醒!”
心臟狠抽了下,李燕燕猛然坐起,還沒適應白茫茫的日光,眼中一片空白。
“啊?!輸了?”她急切問道。
“哪有的事?!我們贏了,贏了呀!”
李燕燕揉了揉眼,終於看清惜翠雀躍的臉。
“贏了……贏了……”她怔怔重複,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
“嗯!”惜翠髮髻都跑亂了,笑到合不攏嘴,“鄭將軍讓咱們這邊的人撿難聽的罵,又故意叫夜裡出堡取水的人被俘虜,騙他們說堡內沒有存水,今日必須出城決戰。”
張晟被罵聲挑撥得煩躁不堪,早想出陣一戰。原本還有範殊勸住,聽了俘虜的話,立刻將範殊的勸誡丟到了一邊,當即拍馬出戰,直衝到城門下叫陣。
“聽人說,張晟那廝也不全是魯莽,叫陣也並沒踏入弓箭射程內,可惜啊——”
惜翠又是搖頭,又是咂嘴,全然不像可惜的樣子:“可惜他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道咱們的排弩早就超過以前的射程了!他正叫囂著,鄭將軍親自瞄準,‘嗖’的一下,那邊人就跌下馬去了,對面的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呢!”
“哦……萬幸,萬幸。然後呢?”李燕燕捂著心口,呼吸漸漸平靜。
“他們起先不明所以,派人來看,都被咱們的排弩給打退了。後來堡裡的人把張晟屍體拖進來,他們才確信張晟死了,沒有主帥,亂成一鍋粥,各自潰退散去。鄭將軍親率騎兵追了出去,讓我轉告您,按事先說好的,只是驅逐,不下殺手。”
李燕燕聽到這裡,臉上才終於有了一絲血色,長舒一口氣,身子軟軟向後靠著,欣慰道:“這下終於可以運送糧食去災區,也能把安兒完好無缺的還給阿英和徐太后了……傳我諭令,所有堡內計程車兵平民,凡是參與了守城的,全都有賞!”
惜翠聽了這話,眉眼裡笑意更濃。
主僕二人傻笑了半天,惜翠突然拍手:“啊呀,差點忘了!那個、那個範殊,他逃跑的時候掉下馬,讓咱們給抓住了,現在關在地底下死囚牢裡。他腿摔斷了,又被馬匹踩踏,恐怕是接不上了。郎中去給看過,鄭將軍說交由您處置。”
“是麼……”李燕燕輕嘆。
範殊從來不是她的朋友,可意外的,知道範殊落魄被俘,她卻並不感到高興。
相反,月光下一襲白衫、躊躇滿志的身影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胸口也堵的發慌。
李燕燕緩緩起身:“梳妝更衣,我去看看他。”
……
得知公主要來,囚牢裡早早點上了薰香,可依然難以掩蓋積年的血腥氣,李燕燕越往裡走,越覺難以呼吸。
範殊身為重犯,被關在最深處的囚室,李燕燕在木欄前停下腳步,藉著昏暗的燈火望進去,很難相信眼前的人是她所認識的範殊。
範殊的長袍早被扒去,身上只剩白色中衣,也已經血跡斑斑。幾年未見,他蓄起了鬍鬚,面上也多了皺紋,讓原本淡薄的面容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