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刻起來。
範殊斜靠在汙穢的牆壁上,雙眼雖睜著,卻沒看任何人,他的雙手和琵琶骨都被鎖住,腳上倒是沒有掛鐐——畢竟他已經不能走路了。
李燕燕輕嘆了聲,命令獄卒:“對讀書人恭敬些,去把鎖鏈都解了。”
聽到聲音,範殊眼裡忽然閃過一絲光亮,但隨即又暗下去。
“成王敗寇。從開始謀劃的那刻,我已將死生置之度外,一個將死之人,公主又何必在意小節?”範殊啞著嗓子說。
他雖狼狽,氣度卻不減,即使腿上疼的厲害,每說幾個字就要吸一口氣,神色卻始終淡然。
李燕燕示意獄卒去解鎖,嘆了口氣,道:“範相怎知自己是將死之人?”
範殊一愣,抬眼在李燕燕臉上反覆看了幾遍,終於一笑,自嘲道:“我執掌過大理寺,謀逆該當何罪,還是知道的。”
“既知是謀逆,為何還要做?”
“為何?”範殊音調陡然升高,眼神也銳利起來,“岑驥繼承皇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若他能做個明君也就罷了,可他舉國以降,把先帝打下的基業拱手讓人……我不忍見江山旁落,難道還做錯了嗎?”
他搖頭:“公主與我輩立場相悖,你眼中的謀逆,在我看來,不過是盡忠,範某問心無愧。”
“……盡忠?”
李燕燕細細咀嚼這二字,忽然嗤笑:“範相當初在白石山,自覺委身塵埃,心不甘情不願,談何盡忠?那時你修渠引水、灌溉田園,難道為的是帝業永固?”
“不,”她神色漸冷,“你那時哪裡想過什麼王圖霸業,無非是為了自己吃飽,身邊人不捱餓罷了。範相麻衣草履、食不果腹時,心中尚能裝下三寨濟民,如今高官厚祿,心裡卻只有一家一姓的江山了!”
“範殊,你反岑驥情有可原,反我、乃至反我皇兄,也還不算太離譜。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岑驥北伐外族時斷他後路,不該阻撓我送糧賑濟災民。你應該羞愧,因為你不但對不起古大哥,更對不起天下蒼生。你罪該萬死,罪名不是謀逆,是叛國!”
李燕燕嘆息,放緩了語氣:“範大哥,白石山初見,我曾說你的好日子在後面。如今看來,好日子來了,最好的範殊卻永遠留在白石山了……”
她說完,不再多看一眼,轉身就走。
身後,範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剛剛站過的地方,神情倉惶無措,連獄卒解開鎖鏈也不能讓他移開目光。
許久,他仰天長嘆:“原來如此,高下立判……難怪我從沒有機會,原來是輸在這裡啊……”
正文完結
夕陽西斜時分,鄭國昌才帶兵返回,堡內堡外一片歡呼聲,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
李燕燕一身雍容,親字出城門迎接,對著剛下馬的鄭將軍拱手欠身:“將軍辛苦了!”
“哪裡,哪裡!使不得,使不得。”鄭國昌趕緊避過,若不是被李燕燕及時攙住,險些當場跪拜。
“……全仰賴長公主判斷。”他真心實意地說。
李燕燕本要擺上筵席,要為戰士接風,可鄭國昌卻搖了搖頭,說還早。
“喏,”鄭國昌從隊伍裡面推出個人來,很直接地說,“追擊敵兵時正好碰上他,就一路回來了。他說有要事稟告殿下,您聽完只怕就沒心思慶祝了。”
鄭國昌語氣裡不見喜悅,反而格外沉重。
李燕燕心也跟著一沉,待看清來人,不由“呀”了聲。
一身粗布衣裳、風塵僕僕的……馮敬賢?
朝中又出事了?
她轉轉眼珠:“進去說吧。”
……
馮敬賢一進到屋裡就忙不迭下跪,口中連說:“臣早想來見殿下了,只是承平堡被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