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燕說得曲折入微,岑驥繃著一張臉,眼神都有點發直,明顯已是極不耐煩。
李燕燕見狀,忙直奔主題:“可是造化弄人,離開長安後我才發覺到自己身子有些異樣,旅途中間也不敢和人說,直到來了龍城偷偷問過有經驗的老媽媽……她們,她們都說我這樣是懷上了……”
“怎麼會這樣?!……我、我好不容易……嗚嗚……我的命好苦……”
李燕燕這番話三分真七分假,融合裁接了她與崔道衡的那段過往、宮裡的風流韻事,以及玉箏對四哥的一片痴心。說到少時情人心意轉變,觸動傷心事,悲傷漫上心頭,做戲也哭得情真意切。
抬起頭來,面上淚水涔涔,梨花帶雨,甚是悽楚可憐。
李燕燕無聲低泣,不停拿帕子擦擦眼角,藉機觀察岑驥。
沒人清楚岑驥母子被拋棄的內情,李燕燕也只是道聽途說,但古往今來痴心女與薄情郎的故事,大抵跳不出那些個窠臼。
地位懸殊、私相授受、珠胎暗結、薄倖負心、拋妻棄子……她費盡心思編的故事,把岑驥母親的遭遇打碎了擱進去,會讓岑驥感同身受麼,能打動這匹白眼狼嗎?
岑驥面無表情,朝她招招手,似是要她靠近些說話。
李燕燕踏前一步——
岑驥手腕揚起,鞭子纏到她脖子上……
“喂!你——”
李燕燕驚呼,來不及想岑驥陰晴不定的原因,脖子被扯得生疼,又被拉著往前走了幾步。
岑驥把她拉到身前,扯住她斗篷一角,似笑非笑道:“你和淮王分手,請求出塞,又有了他的孩子?”
“是,是的呀……”
岑驥毫不客氣地掀起斗篷,對著少女纖瘦的身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然後,他勾勾嘴角,冷笑道:“現在還不到十月吧?”
“什、什麼?”
李燕燕羞得滿臉通紅,連眼淚也顧不上擦,淚花很快風乾在臉頰,留下酥麻的痛感。
“康寧公主和親的事,是三月裡定下來的,”岑驥冷冰冰地說,反手用鞭子柄杵在李燕燕小腹,劃撥著裙裾翩躚,“你該不會想要告訴我,這是懷胎七個月的肚子吧?”
李燕燕嘴唇顫動,囁嚅道:“不是這樣……您、您放開鞭子,讓我解釋……”
岑驥眉毛微揚,並沒卸去鞭子上的勁道。
李燕燕小心翼翼把兩手塞進鞭子圈圈裡,撐開點空隙,才能夠順暢呼吸。
“我,我本來想把這段含糊過去的……”李燕燕小聲說,見岑驥皺起了眉,忙說,“不是故意騙岑校尉!實在是,實在是因為太沒臉了!”
李燕燕舔舔嘴唇:“其實我不怪淮王殿下,他能怎麼辦,也不能違抗聖旨呀,而且,得知王妃有孕後,淮王還好心安慰過我,讓我再耐心等等,等王妃胎象穩了再說。是我自己不知好歹,朝殿下發了一通脾氣,自顧自和殿下說什麼一刀兩斷,然後……一衝動便請求出塞了!”
“但是呢,”李燕燕低下頭,“我沒能對殿下忘情,殿下心裡也還記掛著我。大概三個月前,淮王進宮探視公主,嗯……就,就,反正就又碰上了……”
“就是那次,讓我懷了身子,這才沒多久,還不顯懷呢!”
如果岑驥的眼神是冰,李燕燕現在一定已經凍成了冰塊;如果岑驥的眼神是火,李燕燕現在一定已經燒成了灰燼。
可她還好端端站在這,除了脖子有點疼。
李燕燕眨眨眼,等待岑驥的回應。
岑驥看起來是個精細人,一段完美無缺、因果連貫的回憶恐怕說服不了他——越真實的事件,越混雜著片面的見解和支離破碎的片斷。而聰明人又往往最容易剛愎自用,對別人告知的話,會帶著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