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人影一動,定睛看時,卻是那寶華大長公主送來的兩個學子,一個叫汪年,另一個叫趙西。她微微一愣,見這二人行跡怪異,便藏到果木之後,矮身於花叢之中,一聲不吭看去。需知這汪年與趙西,一直未得分派差事,原是住在最西邊院子裡的,此時出現在這緊鄰公主殿下所居內院的園子中,便很不尋常。若是公主殿下在府中,還可以說這兩人是為了能在殿下面前露臉。可是今日公主殿下並不在府中,這二人又是為何在此呢?
櫻紅膽大心細,擱了那桂花糕匣子在草地上,壓著花枝,輕手輕腳靠近過去,停在七八步之外,就見那汪年與趙西跟前,還有第三個人半身藏在花木後,只露出頭上一角宦官所戴的籠巾。
“學生們也沒有旁的孝敬,只是仰慕大人為人,想請大人喝一杯水酒。”開口說話的是汪年。
當初汪年與趙西入府,就是櫻紅接手安排的,因此她分得清兩人形貌音色。
“奴有什麼好仰慕的?”那宦官一出聲,櫻紅便認了出來——乃是秦媚兒。
秦媚兒拖著長腔道:“奴也不圖你們這點酒水,不過看在同是寶華大長公主府中出來的面上,少不得要照拂你們一二,免得日後叫大長公主說奴喪良心。”
汪年與趙西忙都逢迎。
秦媚兒又道:“奴今兒不得閒,此處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汪年忙笑道:“不知大人幾時方便?”
秦媚兒拿腔作勢道:“哎唷,這哪兒說得準呢?殿下一日之中,什麼時候想起奴來,奴就得在跟前兒伺候著……”
“是,是,大人乃是殿下身邊的紅人,學生們在外面也都有所耳聞。”汪年與趙西連聲道。
秦媚兒做作夠了,這才悠悠道:“等信兒吧。哪日奴得了空,便叫你們知道。”
汪年與趙西忙千恩萬謝,又塞財物給他。
櫻紅見狀,便悄無聲息退回去,不多時便見秦媚兒與兩人背向分開。汪年與趙西從她這邊的岔路離開,正好經過她身邊,因忙著私下說話,倒是沒有發現櫻紅。
“其實有秦公公相助,咱們自己去討殿下喜歡豈不是更好?未必一定要便宜了旁人……”趙西低聲道。
汪年冷笑一聲,道:“你難道是少了在殿下面前露臉的機會?上次見時,殿下可曾多看你一眼?”
趙西默然,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嘆了一聲,似乎認同了汪年的說法。
櫻紅從花木縫隙中望出去,見兩人背影漸漸遠去,蹙起的眉久久不曾舒展開。她原本以為這兩人買通秦媚兒,是為了邀寵於公主殿下。這等事情在別的府中都是常事兒,譬如寶華大長公主府中,便有宦官靠著舉薦侍君,從中漁利,在外面置了好大的田地。從前公主殿下在皇宮中,年紀又小,自然不曾有這些事情。但如今公主殿下搬出了皇宮,有了公主府,也漸漸長大了,府中類似的事情也會漸漸多起來。只要公主殿下不禁止,別鬧的太過了,她也只會在旁協理,使上下井然有序而已。但此時聽那汪年與趙西私下說話的意思,事情顯然不只是他們自己向公主殿下邀寵這麼簡單。
櫻紅待那兩人走後,又等了片刻,這才提了桂花糕匣子,邊走邊思量,到了翠鴿所居的跨院外。
她見那門扉乃是虛掩著的,便輕輕推門而入,想著把糕點放下再離開,誰知入院一看,翠鴿正蹲在花邊,拿木棍在圖上劃拉,口中還唸唸有詞。
有兩個聽到門響迎上來的小丫鬟見是櫻紅來了,忙都笑迎,又打趣道:“櫻紅姐姐來了,快給翠鴿治一治吧。如今學成個瘋子了。”
櫻紅示意她們低聲,自己輕手輕腳走上前去,聽清了翠鴿口中唸叨的話。
“十五乘十五是二百二十五,十六乘十六是二百五十六,十七乘十七……十七乘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