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的越近,司徒朝暮越能看清楚他那雙已經快要腫成核桃了的眼睛。
他的眼圈還一片通紅。
一看就是剛剛痛哭過一大場。
他其他什麼行李也都沒有帶,只背上了那把家傳長刀。
看來他的家裡人賭贏了,認準了他的情深意重,認準了他骨子裡的那份堅毅和責任感,認準了他不會放棄這把刀。
他也確實是個天生犟種。
如果選擇放棄這把刀,他完全可以和他弟弟一樣在東輔當衣食無憂的大少爺,但他偏要舍易求難,寧可委屈自己,也要去為家族的傳統手藝謀求一條出路,就像是當年的顧妍一樣,在時代的變革中迎難而上,不遺餘力。
他比誰都有資格成為顧家刀的新一任刀主。
司徒朝暮即敬佩顧晚風又心疼他,更是發自內心地替他感到委屈和不公,但是,人各有志,縱使她再意難平,也沒資格對別人的人生選擇指手畫腳。
她有她的雖九死其猶未悔,他也有他的義無反顧。
所以,她不得不逼著自己去忽略他那雙因為痛哭而發腫的眼睛。
她也沒有去詢問他為什麼哭,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樣,安安靜靜地看著顧晚風越走越近。
待顧晚風在她面前站定,司徒朝暮才從睡褲的兜裡掏出了右手,輕輕拋了兩下:“送你個寶貝。”
她的手型精緻小巧,柔若無骨,白白嫩嫩的手掌心中躺著一串淺棕色的圓木珠手鍊。
“整整十八顆菩提子呢。”司徒朝暮煞有介事地對顧晚風說,“家傳的寶貝,借給你了,保佑你高考順利,前途似海,金榜題名。”
幾個小時前才剛從大爺那裡花二十塊錢買來的手串,結果一轉眼就成家傳的寶貝了。
顧晚風哭笑不得,但也沒有拆穿她,從她手中接過手串的同時,溫柔又認真地回了聲:“多謝。”
“誒呀不用謝!”司徒朝暮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下次見面還我就好!”
可是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顧晚風抿唇不語,有口難言,他不敢輕易對她做出許諾。
但沉默著、認真思索了好大一會兒之後,顧晚風還是點了頭,鄭重其事地回了聲:“好,日後一定還。”
一定還,就是一定會再見。
司徒朝暮相信他的承諾,心滿意足地揚起了唇角,然後又抬起了右手,朝著顧晚風勾了勾手指頭:“鑰匙呢?”
顧晚風拿出鑰匙放在了司徒朝暮的手心:“這麼晚了,偷跑出來的?”
司徒朝暮不高興地哼了一聲,擰著眉毛說:“瞧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又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幹嘛偷跑出來?我只是不想打擾到我爸媽而已!”又氣呼呼地說,“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可不是特意來給你送行的,我是來拿我家房子的鑰匙的,放門衛多不安全啊,你看看那大爺睡得多死。”
她還真沒瞎說八道,門衛大爺睡得確實是死。
顧晚風忍俊不禁,順著她的意思回了聲:“嗯,知道了。”
司徒朝暮這才偃旗息鼓了,然後將鑰匙揣進了褲兜,再然後,又從另外一隻兜裡掏出了左手,順帶著抓了一整袋還沒開封的大白兔奶糖出來,相當豪爽地說了句:“這個也給你了,帶在路上吃。”
顧晚風詫異不已,感覺她的褲兜像是多啦a夢的口袋似的,什麼都能裝得下。
而且她每次給他糖時都不會吝嗇,不是成把成把給,就是成袋成袋的給,就好像她有著無窮無盡的糖,可以不斷地許以他可以驅逐苦澀的甜。
“多謝。”顧晚風攥緊了那袋糖,目不轉睛地看著司徒朝暮,認真又篤定地向她許諾,“下次見面,一定雙倍奉還。”
司徒朝暮點頭:“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