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莊麗的宮城仍亮著光,像一座被螢火包圍的蒼老大山。
西廠和神醫像兩個鬼故事。
不僅能止小兒夜啼, 多數早已成年的平民百姓也都早早關門, 彷彿這樣就能避免被找上來。
他們都心知這與白天還是黑夜無關, 只是人要生存, 大多就還是得在白天出門, 而到了一天的勞作結束,躲在自己的空間裡, 總會比白天在外更有安全感一些。
兩個鬼故事的威懾力不相上下。
神醫出現得晚, 但不知道哪天就會輪到自己被開膛破肚的未知, 便足夠叫人懼怕,尤其有時對方說要觀察在某一條件下不同變數的影響, 就會一連抓上好幾個, 人人自危。
而西廠, 則從單純的手段殘忍、可能會被認為與案件有關聯就被誤抓,更加變本加厲起來。
聖上的所作所為令人怨憤, 生活被迫變得糟糕總會忍不住抱怨,只要被認為是妄議、詆譭上面或者晏公子的, 都會抓起來。
這相當於是文字獄,再加上西廠的人行蹤莫測, 彷彿無處不在, 不知道什麼時候說了一句無心的話,就會被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人抓走, 逼得人不得不戰戰兢兢謹言慎行。
這便是對梨督主恐懼高升的來源。
至於建祈神樓的人,有犯人,更有累死者。
年輕的帝王明明很有手段, 無論是天災還是叛亂都解決了,這個國家卻開始在走下坡路。
大臣們在上滁宮外跪了一地,求晏公子能勸一勸陛下,也是變相地給在上滁宮裡的天子施壓。
從大門口發出不知被什麼東西砸到的聲音,他們以為是聖上在扔東西發洩不滿,下一刻,卻發現自己錯了。
那似乎是一個訊號,一隊樂人被帶著穿過他們,沒有進殿,就停在門外,也即是大臣們的旁邊。
然後開始演奏。
大臣喊一聲晏公子,琴師撥起了弦,大臣喊一聲陛下,笛手吹起了笛,大臣再開口,還未說出什麼,合奏的樂聲已經響起,接著對方張嘴的下一秒,將話語完全替換。
高昂悠揚的樂曲徹底將群臣諫言吞沒。
有人憤而起身,準備直接闖進殿內,卻被殿門口的人攔住。
那衣著打扮,正是西廠的人,沒有開口說一句阻撓的話,看著人的目光和攔在眼前的武器卻彷彿只要他再前進一步,就能將人抽筋扒骨。
被抵著後退的官員堪堪站定,看了眼一旁的樂人,又看了看毫無動靜的上滁宮,最終拂袖而去。
停在群臣一側的樂人們巋然不動,曲聲依舊悅耳動聽。
一牆之隔的屋內,少年模樣的帝王虛靠在青年身上,半張臉都埋在對方胸前,看不清神色。
他雙手抱著懷中人的腰,好似撒嬌的孩童,也好像他們之間並未有先前撕破臉的對峙。
被這樣親近的當事人,倒並未有任何不悅或者反抗,如同被依偎一般的姿勢,能讓人錯覺他們是在相依為命。
但尹卻明上翹了嘴角,輕聲道:這裡一定從不作數。
他從能聽見心跳的胸前抬起頭,視線落在那張神色平靜的精緻面龐上,如一個行動不便的垂暮老人般,磕磕絆絆地往上。
倒映出青年面容的眼瞳像陷在了什麼深淵沼澤裡,又清醒極了。
這裡一定也從不作數。
他說,唇角仍彎著,亮著光的眸子彷彿在討要什麼獎賞,我說得對吧?
既然長初心臟不好,受到刺激就會病發,那麼理所當然平常會更注意平穩自己的情緒,心跳與表情可能都是被控制出來的,所以對待那一出出表演、一樣樣禮物,不一定真的就全無動於衷。
也就是說
長初若是對我有過好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