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之後,謝承思洗去風塵,便要去拜訪東宮。
臨出門時,卻被另一位貴客絆住了腳。
——來人是他的親親姑母,鎮國大長公主。
“二郎可尋到了那蔣神醫?”長公主步履匆匆,風風火火地就向謝承思走來。身後浩浩蕩蕩,綴著一干美貌婢子。有人打扇,有人提裙,人數雖多,卻規矩井然,各司其職,分毫不錯。
經過之處,香風陣陣,環佩叮噹。
香氣雖不如謝承思身上那般濃烈,卻別有一番柔雅清幽的意趣。
謝承思腿腳不便,乘在素輿上,行動皆需身後的降香幫忙,還不及迎接,客人已到了眼前。
他剛想告罪,就被長公主緊緊握住了雙手:“我家二郎受苦了!瞧瞧,這出去一趟,人都瘦了一圈。你拖著這雙殘腿,還要四處奔波,真是太不容易了!姑母聽人說,那蔣神醫已得了治療的方子,只差一味藥,就能把你腿上所中之毒,盡根拔出?姑母還聽說,他幫你施針,能讓小腿重獲知覺?”
一連串的問題,彷彿一連串的鞭炮,劈里啪啦地遞過來,便是謝承思臉皮厚慣了,一時也難以招架。
只得連連附和:“是、是,蔣神醫幫助侄兒良多。”
長公主鬆開手,又撫上他的臉:“唉,天可憐見的,終於盼到了頭。瘦了便瘦了吧,能有治腿的法子,受些苦累便受吧。”
手上琳琅的戒指,貼在謝承思如玉的臉頰上,冰冰涼涼。
“侄兒知道姑母疼我。”謝承思已經擺脫了初時的侷促,將臉更湊進了她的掌心,
“只是我剛回京,便要勞動姑母親身來探,實在是不該,顧及外間又該傳我不敬長輩,驕橫任性了。而且我去曲州一趟,帶回來的這位大夫,只說自己能治,至於效果還未可知。我怕……姑母希望落空,免不得要傷心。”
謝承思這番話,惹得長公主眼中噙起了淚花:
“哎呦我的小心肝,姑母過來,是在擔心你!好好好,姑母不多管閒事了,不羅嗦了,姑母上了年紀,總愛擔心,說多錯多,徒惹你們小輩厭煩。人請到了就好,腿有希望了就好,姑母不日便設筵,幫二郎慶賀這件天大的喜事!這蔣神醫能有法子,就不算辜負了神醫的名頭!”
“那我要更熱鬧些!我要請我喜歡的人來!”謝承思仍倚在長公主手旁。
一聽長公主要設筵,他不客氣地提出了要求。
“好,好,都依你!”
待二人敘盡了姑侄之情,已近午時。
謝承思請長公主在王府用過午膳,才依依不捨地惜別。
公主的排場大,侍從茫茫多,走時也浩浩蕩蕩。
幸虧謝承思也愛享樂,王府修得富麗寬闊,府中人也經驗豐富,知情識趣。
在成素的安排之下,並沒出什麼大岔子,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而剛送走長公主,謝承思連衣裳都不換,便又要往東宮去。
長公主剛來時,外間剛通報過,說長公主駕到,他便立刻遣了人出府,往太子處送信。
闡明原委,說自己晚些再來,懇求好心的太子哥哥,等等他不爭氣的小弟。
太子也當真等著他。
“終於來了?”太子坐在正殿主位,看向殿中素輿上的謝承思,眼底是十二分的不耐煩。謝承思不守時,說要過來,卻害他白等許久,他自然擺不出什麼好臉色。
更何況,他知道謝承思一旦開口,從來說不出什麼好話,也懶得在他面前裝什麼謙謙君子,溫雅大度。
太子所料沒錯,但還是差了些周全。
謝承思像是預料到他心中所想:“好兄長,你今日怎的這般敷衍?讓愚弟猜猜,一定是在心裡不忿,罵我狗嘴裡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