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幹已經明白他聽進去了自己話。
果然,片刻後北府騎士的校尉張合忽然出現在了鞠義車下,然後得鞠義耳附幾句就又恢復了晏然樣子。
反倒是張合臉色莫名,他看著鞠義欲言又止,隨後撇了一眼其側的高幹,終究抿上了嘴。
最後張合對鞠義鄭重抱拳,然後帶著兩個北府騎士疾馳南下。
望著張合離去的煙塵,高幹若有所思,這張合看來是吾道中人。
隨後他偷偷瞥了瞥還在那端坐晏然的鞠義,心下一笑:
“臨陣決機,咱不如你鞠義老革,但搞點手段,你西北土狗只能等著被咱拿捏吧。”
……
鞠義南下的訊息在潁川行營捲起了巨大聲浪。
從幕府到外兵,甚至一個執帚老叟都聽了,鞠義要造反。
雖然陳公袁紹在公眾場合中數次言鞠義是得了自己令而撤軍的,但熟悉內情的幕府中人卻明白。
陳公國自肇基以來遇到的最大考驗到來了。
而袁紹到底對此事如何看的呢只要留心他接見外間宿將們的頻次就可見一二了。
這一日,袁紹正與中護領軍淳于瓊對談,他坐於上,語言平淡卻難掩心中焦急:
“阿瓊,汝以為鞠四郎意如何”
鞠義族內排名第四,所以也喚為四郎,一般也是親近之人才會如此稱呼。但此刻袁紹這麼叫,卻一點不像是親近的意思。
淳于瓊與鞠義是死對頭了,但這一次他卻並沒有對鞠義表現出惡意,而是當一眾宿將皆稱鞠義必反的時候,對袁紹開誠佈公:
“鞠義此人,我素知之。跋扈是跋扈的,但說這一次他南下要反我卻不認同。”
袁紹心中一振奮,請淳于瓊繼續說。
淳于瓊替袁紹解釋:
“行營前護軍有六個軍,其中有一個軍是中護軍的,斷然不會隨鞠義謀反。而另外五個軍,有兩個軍是地方新編,多充斥潁川汝南士,彼輩家宅盡在後方,也不會隨鞠義冒險的。如是,只有萬餘兵力的鞠義如何反”
袁紹點了點頭,隨後卻問了一件讓淳于瓊心驚的話。
卻聽袁紹捏髯輕聲道:
“我欲以四郎為太尉,阿瓊以為誰可領前護軍。”
淳于瓊聽了這話是又酸楚又複雜。
他酸楚的是,太尉者那是武人之巔,那鞠義本在自己之下,卻先自己一步而為太尉,如何不酸楚。
但複雜的是,他聽出袁紹這話是想要奪鞠義的兵權,這就不得不讓淳于瓊警惕了。
說到底陳國的軍隊並不是屬於袁紹一人的,他在起兵之初就是由各家帶著部曲舊部一起打天下的,而後面隨著戰事的擴大,各方面宿將也都擴充著自己的部隊。
所以雖然目前陳國形成了上五軍、五護軍的編制,但真正隸屬於袁紹的軍隊就是上五軍,兵力在兩萬人左右。
其他如鞠義的前護軍、淳于瓊的中護軍、李通的後護軍、周昕的左護軍、李整的右護軍,都有半獨立的性質。
只是袁紹因為對於治下莊田武士的巨大影響力,使得他在這幾個護軍中有著特殊的威望和權力。
但如李整的右護軍依然還是比較獨立的,因為他們泰半都是李氏自家的部曲族人,本就不屬於陳國治下的莊田武士體系。
所以別看淳于瓊這人和袁氏已經是莫逆通家之好了,他還是看重手裡的兵權的,此刻一聽袁紹的意思,就下意識的排斥,他默然片刻便對袁紹解釋:
“鞠義軍下各部曲、士校多出其門,且又剛立大功,如這般奪其軍,恐士卒懼而不安。”
袁紹解釋了一句:
“不是奪軍,是正因為四郎有功才要升他做太尉,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