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舟瑤向宋司簿討了一把刀,乾脆利落地將這個桃子分成兩半,給了服侍自己的含桃和木蘭,手上一點汁水都沒有沾到,“喏,這東西賞你們了。”
蘇笙不覺失笑,“阿瑤,我聽我姑母說過這金桃十分難得,你剛在含章殿用了兩塊胡餅都不見難受,一塊桃肉還會甜倒牙嗎?”
自己的未婚夫君對著別的女子示好,她並非不生氣,但也只生太子一人的氣,溫舟瑤倒也不用為了叫她高興而這樣做。
“又不是天下獨此一份的東西,我難道還要把它供起來嗎?送到東宮的金桃定然不止一個,指不定是那些良娣孺人挑選過才剩下的,方才那內侍不是說任由我處置麼,那還有什麼可稀罕的?”
她生在溫氏,並不缺乏郎君追求,太子或許是覺得溫氏的姑娘眼高於頂,一味貪多顯得浮誇,莫若一顆才精緻玲瓏,別具巧思,但溫舟瑤顯然不是這樣想的,“難道別的郎君追求阿笙時,給的不比這更多些嗎?”
宋司簿立在一邊輕咳了一聲,溫娘子是外臣的女兒還好些,長安的女郎常常不帶面紗就在街上行走,而蘇笙是一直住在宮中的,哪裡容得外男輕易見面。
蘇笙回憶起自己從小接受的薰陶,她生來就是為皇室貴族預備的女子,先是英宗皇帝,後來又是太子,夫君的人選更換全是因為上位者權力的交替,而並非出自於她的本心,“我在家的時候還不到議親的年紀,更不像阿瑤這樣的性子討人喜歡,也沒有世交肯和我家定親。”
蘇氏從前的交好都是生意上的人,等到英宗貴妃入宮以後,蘇承弼得了官身,就不再將這些人家的子弟列入乘龍快婿的範疇,一心栽培女兒嫁入皇室或者其他高門。
溫舟瑤生活在世家豪族的圈子中,聽不到寒門的事情,蘇氏那些豔情的傳聞她只聽過一點,但是太過浮誇,不能叫人信服,光看眼前人的外表,她無法將這樣的姑娘和那樣齷.齪不堪的傳聞聯絡在一起。
這個來自蘇氏的美人並不是她想象中青樓楚館女子的豔俗魅惑,她笑起來的時候,叫人也想跟著笑,她皺一皺眉,便讓人想方設法地哄她開心。
“怎麼便不討喜了,我要是個男子,肯定會傾慕阿笙的,能與你一道去感業寺,七日不食葷腥也沒什麼的。”溫舟瑤惆悵地打量她的臉龐:“只是你這身量也太纖弱了一些,感業寺的齋飯雕出牡丹花來也不過是那個味道,叫你齋戒七日,虧得殿下也忍心。”
秦後執政的時候曾斷了錦繡殿數日的米糧,蘇笙照樣活得好好的,齋戒而已,總比斷食來得好些,“祈福不就是茹素抄經麼,瑤娘要是不願意,我到時候替你抄幾本也使得。”
……
武敬二年六月廿二日,聖駕攜東宮共往感業寺,持七日之戒。
感業寺都是些嬪妃侍妾出身的女尼,皇帝和太子有自己的居處,但剩下的隨行女眷就需要主持費心安排,女官們是暫住在一些女尼騰出來的禪房中,而像是蘇笙與溫舟瑤以及東宮的嬪妃,都是住在平日寺院待客的靜室。
蘇笙所住的靜室不算太大,侍女們退下各自更衣,兩名女尼拿了木蘭色的衣裳看著蘇笙換上,外面罩了黑色的海青。佛教講求僧袍要用如法色,這些跟隨聖上來的女眷不需要穿緇衣粗袍,但還是更換了衣裳的顏色,並且自己更衣。
“感業寺的衣裳也會燻這種香嗎?”蘇笙嗅到衣裳的三寶領處有淡淡的馨香,怡人心神,好像在宮中哪裡聞過似的。
一個女尼雙掌合十,不慌不忙道:“這是曼陀羅花香,曼陀羅花為佛教吉花之一,見者忘憂,又有洞察幽明、幻化無窮之意。只因寺裡來了貴人,主持才准許使用。”
蘇笙出身於香料之家,真正的秘方卻是傳男不傳女,她只是憑著直覺嗅著這香有些熟悉,但宮中各味香料何止數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