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浮現出清晰的字跡。
她不知道這是出自哪位閣臣的手筆,但是這上面的字字句句,都是直斥東宮的得失,蘇月瑩與太子本為一體,見著那些刀鋒一般的話語都覺得心驚膽顫。
“蘭穎,備車。”過了一刻鐘的功夫,那紙上的字跡已經完全消弭於無形,只留下一張被泡成軟絮的白紙,蘇月瑩驚魂未定,她如今要出東宮也不算太難,只是太子不在長安,為求安全,她也不肯輕易歸家,“你自己把這水潑到後院,不許經了別人的手,然後去尋了太子賜給我出入的令牌,咱們現在就過去見母親。”
蘭穎很少見良娣這樣沉不住氣,永寧縣主不像四姑娘脾氣軟,自家良娣在她身上吃虧也屬正常,但良娣入東宮兩年,從未想著要無詔歸家,她有些遲疑:“您要是想見姨娘,奴婢派車去把姨娘請過來就是了。”
“誰說是小娘?”蘇月瑩驚魂未定,她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魯國夫人是正一品夫人,我是三品的良娣,她又是阿耶的正妻,合該我去拜見嫡母。”
耶孃這對夫妻倒也滑稽,蘇承弼如今還不過是御史臺的一個七品小官,而蘇夫人卻成了正一品國夫人,就算是論丈夫,她又不是東宮的正妻,要請魯國夫人來做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她吩咐宮人拿來了一套素淨的衣衫,莫名其妙想起來感業寺的那個夜晚。
那時她向英宗德妃的藥飲的碗口沾了些東西,還有些心虛,靈前哭喪的時候時不時會向外張望。
她分明記得,彼時蘇笙是穿了一雙溼透了的繡履,奉了皇帝的命令來陪溫家的姑娘,但是聖上既不許這位準太子妃來替英宗德妃守靈,也沒有叫她即刻去溫舟瑤的小室,反而是內侍監關起了佛堂的門,聖上同她的四妹在一處待了許久。
甚至等蘇笙離去的時候,在一眾女尼的吟唱之中,她分明還能聽見那木屐敲到地面的篤篤之聲。
有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她當時雖有留心,但完全沒有往那處去想,現在再回憶起來,卻是越想越心驚膽顫。
………
蘇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甚少起得這樣遲,見身旁無人,稍微感到些失落,但隨手往臉上一抹,見到手指上的墨痕即刻撐了身子起來,她正要掀開床帳去找那戲弄之人算賬。
結果那作亂之人正坐在屏風外的小榻執了書卷在看,見她醒來之後起身倒了一杯清茶與她漱口,完全不怕她惱怒似的,笑吟吟地關切道:“阿笙,睡了這麼久有沒有覺得頭痛?”
“我睡得好極了,只是被人氣得頭痛!”聖上本來是將一盞清茶遞到她的唇邊,蘇笙卻自己奪到了手中:“您把我的臉畫成什麼鬼樣子了,不快點拿銅鏡過來,居然還在笑我?”
她瞥了一眼案几上擺著的筆墨,大約是皇帝用來在書上做批註的,又急又氣,“這可怎麼好,一會兒叫人見了得笑死我的!”
“不過是一個墨點,又是朕弄上去的,有誰敢笑你?”聖上素來起身早,猜著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便先去了一趟弘文館才回來,恰逢內侍又送了一批聖上吩咐選的書來,就翻看了幾本,見光線灑進了床帳也不能將這個小姑娘晃醒,突然就起了戲弄她的心思,拿筆蘸了一點墨汁,在蘇笙如白玉般細膩的酒窩處填上一點。
天子捧了銅鏡坐在床沿,好脾氣地被妻子埋怨著,蘇笙用帕子浸了水使勁往那處擦了幾下,見聖上面含笑意,恨不得在他面上也劃幾下才好。
“朕同皇后玩笑的,怎麼叫卿卿動氣了?”聖上看那一點墨痕消失,蘇笙面上仍有嗔怪之色,遂湊近了幾分,“阿笙要是著實氣惱,不妨在朕的臉上也點幾下?”
蘇笙本來也只是在心中想想,要往聖上的臉上作畫勾勒,她還是沒有這份膽子的,被他自己說出來以後反而愈發不滿:“郎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