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單純的溫情,似乎帶了些別的情愫,這叫她心驚膽顫。
他的手不可抑制地重新握住了那足,美玉微瑕固然叫人痛惜,但也別有叫人憐憫的脆弱美麗。
“聖上這樣瞧著我,難道不會覺得厭煩嗎?”
男子掌心的熱度不容忽視,又極具侵略性,她壯起膽子,輕聲問道:“臣女並不是什麼大家出身,也非絕色傾城,我這樣笨拙嬌氣,也不柔順聽話,有什麼值得您這樣做嗎?”
太子喜歡她的美貌,但是隻要有一個比她出身更好、對他更有助力的美人出現,東宮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捨棄她;阿耶和姑姑也喜歡她,她偶然間的舉動非但替英宗貴妃解了一時之困,還為蘇家提供了一步登天的可能,可是當她不能夠完全地照著他們的心意行事,也免不了會受罰。
皇帝該是吃過許多苦楚的男子,再見識到她這種半分苛待也受不了的女子,他不該厭惡嗎?
“雨中本就該穿著木屐行走,鞋履被製出來是為了叫人舒心,哪有人削足適履的道理?”他的視線落在美人羞紅的面容上,即便是仰視,也仍具有懾人的力量,“不合腳的鞋子便該換下,你卻執意穿著那一雙,這不是嬌氣,是愚笨。”
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磨挲她的足踝,引起女子微微的顫慄,她就像是英國公進獻的那幾株洛陽紅,千嬌百媚、雍容美麗,卻受不得一點風吹雨淋,像是今夜這樣的雨,足夠把盛花期的牡丹悉數打落。
“茂郎原先獻給朕的牡丹,也是須得蒔花弄草之人時時精心照料,照樣得人憐愛。”
他要施愛與誰,是從心所欲,既然有了這樣的心腸,那便是值得的,“有些事情原沒有什麼值與不值,想做也便做了。”
“您說我愚笨,這也沒什麼好否認的。歷代大唐的皇后、太子妃皆是世族出身,我不該痴心妄想,成為東宮的儲妃,更不該無視君臣尊卑,忤逆您的心意。”蘇笙輕笑一聲:“您給我的時候,我就該歡歡喜喜地接著,等您換了心意,我也該乖順地服從。”
這樣的話,蘇笙已經想了許久,可她被內廷無盡的規矩束縛,“天地君親師”,君王是她應該無條件去服從的人。世間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叫天子的膝蓋打一下彎,然而在這片佛堂之中,聖上從高高在上的神壇走下,半跪坐在榻邊,用那審視軍情要務時的神情去研究她足上被磨出的傷口,似乎那巨大的鴻溝一下被填平,在這方沒有旁人的空間,他也不過是一個要確認女子心意的郎君。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她能像十三歲那樣前踏一步,或許眼前的困境也能柳暗花明。
溫舟瑤問她,別的郎君追求她這位淑女時也會是太子那般的模樣嗎?她那時不敢作答,因為追求她的這位郎君,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範圍,他擁有無上的權勢,可以隨意擲玩人的命運,尋常內廷女子難以求得的榮寵,是她無法對其他人言說的苦惱來源。
“我知道,若是沒有陛下,我與姑母早就死在秦庶人的手中了,您是大唐的天子,四海共擁的聖可汗,也是我的主,我敬服您,也感激您。”
皇帝默然地看向她,眉宇舒展開來,銳利的眼眸恢復了慣有的溫和。
蘇笙很少有敢這樣直白的時候,連謙稱都不用了。她不被人逼到絕處便裝作看不懂聽不懂的樣子。皇帝自然是天下共主,但是聽一個自己鐘意的女子說是她的主和番邦使節這樣說,那種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可您有給過我選擇更換的權力嗎?”她鼓起勇氣直視皇帝的雙目,“您三言兩語與英宗貴妃定下了我與殿下的親事,那是蘇氏的榮耀,我知道。”
“後來您覺得我家世低微,又以為蘇氏女子輕浮隨意,不管從前的約定如何,只要能夠攀附上權勢更大的男子,便一定會心甘情願,因此哪怕我拒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