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就是個滑頭,入朝當官之後才勉強正經些,但私底下也常常語出驚人,與自己插科打諢一番。
英國公心下鬆了一口氣,不是聖上自己起意那還好辦些,依照他與聖上的交情,婉拒了和太子的婚事也不算什麼大事,甚至還能撇清國公府與太子私交過密的嫌疑。
他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臣不也是見您心有怏怏,想著博您一笑麼,我家那個頑劣不成器,怎好同姑祖母相比,臣的內人叫她做女紅靜靜心,她便喊著頭疼,就愛鼓搗些別出心裁的東西。臣的府第都快容不得她了。”
溫鈞琰現在有些看不清皇帝的心意,聖上要是叫東宮娶了他家的女兒,那得到的助力要比東宮去遼東歷練多上許多,只是英宗貴妃那裡還養著一位未曾明旨冊封的準太子妃,才過了一年多,難道皇帝這時候忽然又嫌棄人的門第,還想著悔婚不成?
英國公雖然語氣中微有抱怨,但也不乏疼愛,聖上也忍俊不禁,這大概就是家中嬌生慣養和處境艱難的區別,英國公府的嫡女身份尊崇,家裡面也願意依順著她自由生長,將來再替她尋一個好人家,但那個人卻是被家族寄予厚望,捆束在層層規矩之下的可憐女子。
茂郎的女兒只是要叫自己一聲表叔,但那個人,將來卻要隨著三郎喚自己為君舅……
“臣風聞殿下近來有意遊說御史臺向陛下進言,請聖上向蘇氏行納采禮,臣還當您是屬意蘇氏女為太子妃。”
英國公聽說過這事兒,再突然瞧見御史臺奏請皇帝納妃、為太子擇定太子妃的奏摺就容易想到聖上那處去,“國事繁重,聖人或許是忘記了。”
聖上本來也不覺得這摺子有什麼不妥,皇帝本來就有開枝散葉的責任,雖然立了太子,御史臺偶爾也會拿著這事兒到皇帝面前舞弄一下,當然皇帝從太子的角度來考慮,三郎應該是最不希望自己納妃生子的,生孩子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然而培養出一個出色的皇帝卻要花費許多精力,因此聖上見了要他選秀充實後宮的奏摺也多半是一笑了之,不去追責,但也不會批准。
皇帝立養子是因為膝下空虛,一旦有了親生之子勢必要將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三郎是個有謀略也有孝心的孩子,對這個位置不可能不動心,要不然也不能在父親駕崩的時候與他裡應外合,懲治了謀害英宗的秦後一干人。
他從前對英宗孝順有加,現在對自己更是恭敬,一口一個“阿耶”,對待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是十分友愛,有次他最小的弟弟生了病,三郎甚至不顧東宮之尊,親自守在藥爐前面替他煎藥。
然而當御史臺的這份奏摺是由太子授意時,這其中的味道就變了。
“平日裡讀書不見他怎麼上進,倒是將心思花在這些小聰明上了!”
聖上再將這奏摺過目了一遍,忽然從心底生出厭惡之意,連那點補償的心思都沒有了,“御史臺正君王與百官之失,如今竟為太子執筆,成了東宮的口舌,他們便只知太子,不曉得朕躬嗎?”
第14章 挪宮  任是無情亦動人
英國公垂頭默然不語,閒在在地瞧著自己腳下的那塊方磚,外面打了一聲雷,怕是夜裡會有一場雨,琢磨著一會兒下了值該喝些薑湯暖胃。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子既然想在暗處動些小心思,那就該知道聖上曉得之後的盛怒。
反正不干他的事,自己還是少言為妙,依皇帝現在這樣的心情,大概不會想著再將自己的女兒指作太子妃,聖上正值盛年,英國公並不敢篤定將來定是三郎繼承大統,捨不得將女兒的終身和英國公府的未來託付在東宮身上。
“茂郎,”聖上提起硃筆在折上疾筆書寫了兩行後突然喚他,英國公連忙又上前一步,接過了天子手中的奏摺,窺見“準汝所奏”字樣微微感到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