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劉宏為定下給喬琰的賞賜而刻意前來的那一趟之外,幾乎沒有多少人前來探視,在他將要過世的這一日,也顯得尤其低調。
只有喬琰又守在他的病床之前過了一夜。
在那回光返照的狀態從他的身上消退下去後,她便與家僕一道將他轉移回到了屋中的病床之上。
或許是因為有了喬琰的那個承諾,也或許是因為,在他的精神重新歸於渙散的時候,他聽到喬琰慢慢地將她從他先前所說的經歷中學到的東西,在他的耳邊唸了出來,這種傳承得以延續的滿足,讓他在離去之時的神情也變得格外寧靜。
他隱約想到了多年前他給過一個看好的後輩的評價,那是“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
但也或許,這個取代了他孫女身份的孩子同樣是一個這樣的命世之才。
就是有些可惜,他無法看到天下清平的這一幕了。
當天明之時,他躺在病床上失去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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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光和七年的六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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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劉宏此前答應過喬琰的那樣,喬玄將以太尉之禮下葬,更要請梁鵠、蔡邕等人為他撰寫碑文。
他摳門斂財是到了一定的境界,卻不代表他在這種已經
() 答應下去的事情上要失約。
尤其是,喬琰的確拿出了需要讓他慎重對待,甚至極有可能在未來交付重任的表現後,這也讓他更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偷工減料。
在得知喬玄為官多年所積攢的錢財還不夠辦上一場最體面的弔祭儀式,竟然要喬琰從兗州豪族給她的謝禮中出錢來辦後,他還讓人送來了一份厚禮。
準確的說這並不只是厚禮而已。
劉宏特許,以侍御史持節主持喪儀,等到弔喪儀式完成之後,以北軍五校、輕車、介士送葬。()
當然這個送葬不可能將喬玄一路送到他要入土為安的樂平縣。
但按照東漢以邙山為長眠風水寶地的說法,護送喬玄的棺槨自洛陽北出,過邙山地界卻是沒什麼問題的。
當然這些護送的衛隊暫時還沒有出場的機會,因為這弔祭起碼要維持十數日。
這場弔祭必然排場也不會太小。
與喬玄死時的院中平靜不同,在他過世後,前來弔唁的人卻必定以千為數。
他為人剛烈,性情耿直,卻並非是純然不懂變通之人,在他尚且在世的時候,這些昔日同僚都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脾氣,乾脆只送上問安的書信而已,以免上門帶了禮物又引起他的不快。
但現在人都已經故去了,怎麼都該上門了。
此外,在東漢的習俗之中,故吏是需要來參加舉主的喪葬的。
即便因為喬玄活到了七十四歲,比起漢朝的平均年齡49歲多出了二十五年,有相當多的故吏都死在了他的前頭,比如說喬玄在三公位置上時候舉薦為廷尉的陳球,就死於光和二年,卻也並不能改變一個事實——
喬玄在職期間擔任過的職位太多,更素來不避賢才和自己之間是否有政見矛盾,導致接受過他舉薦的人同樣達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數目。
起碼延熹裡這個小院,就顯然容納不下這樣多的人。
於是太史令馬倫當即提議,將靈臺作為這個舉辦弔祭的場所。
在她寫給劉宏的奏書中寫道:【喬公懿德高軌,泛愛博容,宜以重禮送行以示帝德,此為君臣相合之道。明堂承宗室之祭,靈臺為其側,上抵天運,下見洛水,正合其分。京中可為弔祭之所者甚眾,然需假之相與,其間人情種種,望陛下審慎。】
馬倫在這封奏表中的意思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