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回到別院,看到倒伏在地的屍體,以及滿地的鮮血,她臉色越發冷凝。
趙銘和小皇帝他們摸黑又跑回來時,穿過明亮的燈火,便看到她沉著臉坐在大堂上,堂上和院子裡的屍體已經全都抬走,但血跡沒有清理,不僅地上,牆壁上也都是殷紅的血跡,有的甚至都沒幹。
她坐在這些殷紅的血中,讓人不由心頭一寒。
但小皇帝看見她只覺得安心,他小跑上前,眼淚汪汪的,趙含章見了嘆息一聲,含笑上前,正要安撫他,結果他腳踩在一灘快乾卻未乾的血上,整個人往前一撲,直接就抱住了趙含章的腿。
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這一日來擔驚受怕所致,小皇帝嚎啕出聲。
趙含章嘆息一聲,要將他扶起來,但小皇帝此時只想哭,他淚眼朦朧的,察覺到她要掙脫,便更抱緊了她的小腿,一邊哭一邊喊:「趙卿,趙卿,以後你去哪兒就把我帶到哪兒吧,你不要當大將軍了,當太尉三公吧,將來一直跟在朕身邊。」
趙含章聞言譏誚的笑了笑,伸手從趙銘手上接過一張帕子,給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柔聲道:「陛下放心,匈奴已滅,天下安定,我暫時不會離開陛下左右了。」
小皇帝抬起淚眼看她,「真的?」
「真的。」趙含章見他不驚惶了,便伸手將他扶起來坐到坐榻上,「陛下,北地六州收復,需要重新選定刺史。」
皇帝就連忙道:「此事太尉做主就好。」
說完想起什麼,忙扭頭去找荀藩,「舅父,還請快快下旨加封大將軍為太尉、司空和司徒。」
荀藩一聽,呼吸急促起來,連忙去看趙含章。
趙含章面色淡然,和小皇帝道:「陛下,沒有一下加封一人為三公的道理,此事也不急,還請陛下先下旨封六州刺史。」
小皇帝訕訕,小聲道:「我都聽太尉的。」
他的皇帝印不是一直被趙含章借用嗎?之前的聖旨都是從她手上出去的,此時又何必問他呢?
皇帝不在時,她自然可以不問,但既在這裡,趙含章當然要問,這也是做給世人和朝臣們看的。
得了皇帝的允許,趙含章當即連發九道聖旨,她正式封石勒為幽州刺史,祖逖為冀州刺史,北宮純為幷州刺史,趙寬為青州刺史,孫令蕙為光州刺史,趙駒為兗州刺史,劉琨為徐州刺史,傅祗為雍州刺史,而趙銘,正式擢升為豫州刺史。
趙含章則自領司州刺史,這個就不用下旨了。
這當中,大部分人在之前都拿到了蓋著玉璽的任命書,這些聖旨並不是給他們的,而是給天下人看的。
一道一道的聖旨從趙含章手上發出去,堂中排成兩排的朝臣皆心驚膽戰,這一晚就沒幾個人能睡著,趙氏一派的人是興奮,而晉室一邊的老官員們則是害怕趙含章趁機找藉口給小皇帝來一下,徹底從名義上也掌控這九州。
事實證明他們想多了,趙含章沒動小皇帝,甚至怕他受驚嚇生病,還請大夫來給他把脈,開了一碗安神湯給他喝。
她說了百姓需要安定,那就致力於安定,絕不會在此時做殺皇帝這樣有可能引發戰爭的事。
而且,司馬家已經做了足夠壞的榜樣,就算她想要改朝換代,她也沒想著殺小皇帝而代之。
從古至今,不管暗地裡各朝末帝是否被逼退位,但明面上該做的功課還是要做的,自中國有歷史記載開始,改換天子、國主,都會給對方留一條血脈,因為滅絕血脈是大損陰德的事。
因此,商朝有杞國,以奉祀夏朝宗廟祖先;而周朝有宋國,以奉祀商朝宗廟祖先……
司馬家……
算了,不提他們家了,總之,趙含章不想讓風俗再惡化下去,為此,她願意收斂一下脾氣,慢慢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