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從立即執行改成死緩。
趙仲輿心底既有些感動,又有些生寒。
感動於趙含章還願念著血緣之情,肯網開一面,這讓他去做這個人質也更加心甘情願了些;
生寒是因為,她將他的打算都算得一清二楚,為了平息她的怒火,他的確想讓吳氏今晚就「生病」,帶病上路,用不了幾天便會因水土不服殞命。
他會帶上趙和婉同行,由她來照顧吳氏。
她已經定親,這次喪母會守孝三年,為了不耽誤男方,他會退婚,等到了鄆城或送她去出家修道,或是等她守孝期滿另選婚事。
但再定親,她不會定到什麼好親事,一輩子可能就這麼毀了。
同樣被耽誤的不止趙和婉一人,趙二孃和趙四娘也要守孝三年,三年的變故很多,誰也不知道她們的將來會如何。
他覺得這樣也足夠趙含章消氣了,卻沒想到她願意退一步,容許吳氏活到鄆城。
別看只是這一點兒時間差,造成的後果可是不一樣的。
趙仲輿沉默了下來,祖孫兩個難得這樣安靜的站著,心情還不緊張。
趙含章是看著梧桐樹和樹下的桌椅,她和趙長輿第一次見面便是在此處。
如果是他,他也不願她趙氏大房和二房義絕吧?
趙含章嘆息一聲。
趙仲輿也嘆息一聲。
他道:「陛下想到鄆城後召見宗室子和各地刺史,包括幷州刺史劉琨。」
趙含章聞言冷笑,「是苟晞的提議吧,他想透過皇帝號令天下?但別忘了,如今有一半的宗室子在石勒手上,八王之後,現在還活著的司馬家的人有幾個?」
「還是有好幾十個的,」趙仲輿道:「我憂心的是幷州刺史劉琨,他如今鎮守晉陽,很艱難才守住那一方土地,他一旦離開,只怕劉淵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一旦劉淵攻破晉陽,那整個幷州就全是他的了,」趙仲輿道:「幷州有劉琨在,他能為你牽制住不少匈奴兵力,晉陽一失,洛陽和豫州就會直面劉淵所有兵力。」
他低聲道:「朝廷特意點了他回來,並有意將冀州刺史的位置給他,我懷疑是苟晞的計謀,為的是讓劉淵與你耗鬥。」
趙含章:「……他都還沒出洛陽,想的倒是挺多。」
趙仲輿,「你得聯絡上劉琨,說服他留在晉陽。」
趙含章點頭,總算露出笑容,「多謝叔祖父提醒。」
趙仲輿:「我去鄆城,為的不就是這個嗎?」
一是做人質,二是做朝廷和趙含章間的橋樑,三就是為趙含章提供朝廷的資訊了。
他抬頭看向趙含章,很仔細的打量她。
趙含章疑惑的回看,「叔祖父?」
趙仲輿:「你和兩年多以前改變甚多,我從不知,你是這樣的人,甚至現在的你也和早上很不一樣。」
趙含章道:「剛剛有人和我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攤開手給他看,道:「我們是骨肉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是有怨恨,但也不能否認我們的骨肉親情。」
「何況,」她抬眼看向趙仲輿,「為大局,為宗族,這點恩怨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趙仲輿看著她的手掌許久不說話。
趙含章將手掌合起,背到身後,微微一笑道:「自離京以後,我經歷生死,戰爭,很多很多的事,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變,而且越變越好,這不就是成長嗎?」
趙仲輿沉默許久後嘆息,「是啊,經歷過便會長大,位置改變,想法自也改變了。」
「我一直不喜你祖父,」想通了的趙仲輿走到梧桐樹下的蓆子上盤腿坐下,道:「從我少年起,所有人都誇讚你祖父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