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再用你孃的信物私下來約賀筠,即便殺不成,他也不會讓人抓你。”
山辜月一愣。
葉灼繼續道:“從前有人給了我一巴掌,然後她就死了。”
山辜月愣了半晌,復而嘆了口氣,“我娘要是有你的烈性和聰明,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結局。”
“身在風塵裡……美貌,才情,聰慧,風骨,烈性——”葉灼越說越快,最後一錘定音道:“俱是無用。”
山辜月此刻才轉頭去看這個年紀尚小自己四五歲的、名動揚州的花魁,月光照亮她一臉冷然,與酒局中判若兩人。
葉灼說話也並不看人,語速極快道:“除非專心攀龍附鳳,忍一時之辱換到足夠蔭庇自己的財與勢,否則都是一樣結局。”
“話本子裡那種愛情,從來都只在話本子裡——才子佳人,海誓山盟,呵,博看客一笑而已。”
山辜月憐憫地看著她:“可揚州都在傳……李門主是你的入幕之賓。”
“他不是。”葉灼搖搖頭,“我借他的名頭保護自己罷了。”
“那真是太好了。”山辜月費勁扯出一個笑來,像是替她欣慰:“你這樣清醒,總有一天會離開這裡的……也不會,把無辜的孩子帶到世界上來。”
葉灼卻道:“可若是李相夷肯說愛我,我定會願意陪他春風一度。”
這下不只是山辜月震驚,連李蓮花也駭然了——
他被驚得直咳嗽,感覺肺都要咳出來,而且差點把自己從夢裡咳醒了。
這到底是真正的葉姑娘,還是他夢中的葉姑娘?葉姑娘怎麼會在他夢裡說出這樣的話來,又或者說,他何以會將葉姑娘想成這樣?
“我剛剛說過,落進風塵本就是女子最大的不幸,愛上錯的人與此相比不值一提。”葉灼伸手拉平裙襬上的褶皺,淡淡道,“而且世上根本沒有幾個人,能走運愛上合適的那個——那麼索性去追曇花一現的人生,也不失為另一種明智。”
山辜月被她說的一愣。
“就算……後來證明,李相夷並沒有我想象地那麼好……可眼下他在我的想象中就是那麼好。”葉灼望了一眼窗外,像是找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來剖白自己,“好到——我可以望見的往後餘生,都比不上此刻飛蛾撲火。”
李蓮花呼吸一滯。
他十幾年前是沒有機會聽見這句話的。
所以他一直以為葉姑娘是在那十年的漫長尋找中沉澱出心魔,所謂的‘愛慕李相夷’也是一種鑽牛角尖——卻未曾細想她究竟幾時動心。
“你看,你替你娘羨慕我清醒,可我卻在遺憾想要奮不顧身而沒有機會。”
山辜月沉默良久,忽然抱緊了自己雙腿,將臉埋在臂彎裡。
“可是……我還是恨。”她發出了啜泣,“我不知道我娘最後恨不恨,但是我恨——或許你說的對,遇見我爹不是她最大的不幸……可他是我爹呀!他是我和我娘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他若是個小人也便罷了,可是他那樣名滿天下,萬人敬仰……我怎麼能不恨……”
葉灼伸手虛虛攬過她的肩,在她肩頭輕拍兩下以示安慰——因為她不喜被人觸碰,男女都一樣——復又道,“沒有人說你不該恨吶。”
“不但你該恨他,而且他該死。”葉灼面無表情地說著,“該身敗名裂,該眾叛親離,該床前無人盡孝,死後無人收屍。”
山辜月被她的狠話嚇到了,猛然抬頭。
然後兩個女孩子定定看著彼此一瞬,突然同時笑出了聲。
山辜月嘆了口氣,“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我好想看他得到報應啊。”
“薄情之人總會妻離子散。”葉灼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