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姊妹,各人過好各人的日子,誰願意趟這渾水呢!廠臣,您既然救我,就不會中途撂手,是不是?”
他凝著眉,似乎在權衡利弊,但是很快點頭,“臣答應的事,絕不會反悔。娘娘聽我的安排,就能保娘娘一生榮華富貴。”
她垂下眼,燈影下的睫毛長而密。她的五官很柔和,染上一層金色,愈發顯得沒有鋒稜。良久嘆了口氣,“我聽您的。”又笑道,“以前也曾經想過,找個情投意合的人,能過上太平寧靜的日子,現在看來是不能夠了。”
他歪著頭問她:“娘娘不喜歡殿下麼?”
年輕的女孩子有異性示好,一點不為所動也不可能。要不是他上來就動手,她也沒有那麼排斥。可是都不重要了,她離了座兒,微勾著嘴角道:“我這樣境況,談不上喜不喜歡。歇的時候差不多了,我該回簀床邊上去了。知道廠臣在這裡,進來打個招呼找話說,您可別介懷。”說完了整了整孝帽子,復打簾退了出去。
夜色濃重,黎明前尤其黑。音樓邁出門檻望望天,月亮早沒了蹤影,剩下疏疏朗朗幾顆星,一明一暗間,有的晃眼就不見了。
將近丹陛的時候才看見彤雲,她上來攙扶她,竊竊道:“主子,我上奉天殿幫著料理去了。大行皇帝的梓宮有個硃紅描金的基座,設在大殿正中間,兩邊偏殿裡排滿了大春凳,都是用來安置朝天女的。您沒看見,真瘮人呵!大鄴的中樞,一下子變成了義莊,到處是黑漆漆的帷幔,一層接一層,從裡面出來簡直打不完。”
音樓慢慢上臺階,悵然問彤雲,“我沒死成,家裡還能有功勳嗎?”
“您管那些!”彤雲道,“自己活著要緊,要功勳,舅爺們不會自己去掙麼?也沒哪家願意看著閨女去死的,朝天女戶是有封賞,可是能維持多久誰知道。出了點差池,還不是說收回就收回!”
正議論著,後面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內官捧著拂塵神色慌張地往月臺上奔,眼看要撞到了,彤雲忙攙她避讓到一邊,咬著牙罵:“狗才,火燒了屁股,著急奔喪麼!”
她說得也沒錯,的確帶來的不是好訊息。大概是幾個來謹身殿通稟,另有人去肖鐸跟前傳了話,音樓到殿門上的時候,肖鐸從廡房裡趕過來了,雖極力維持,卻難掩惶駭之意,對天街上的眾人拱手道:“諸位大人可得著訊息了?坤寧宮的掌事剛才打發人來回我,說榮王殿下不知什麼緣故,在承乾宮暴斃了。”
幾十個手握朝政的大臣,得此噩耗像一群沒了看護的孩子,一個個愣在那裡回不過神來,自是面面相覷,卻沒人說一句話。還是福王上前高聲呵斥:“這是什麼道理?好好的,怎麼說沒就沒了?殿下不是在皇后宮裡的麼,怎麼深更半夜跑回承乾宮去了?”
肖鐸呵腰道:“王爺息怒,臣已經派太醫過去了,什麼原因尚未查明。只是榮王殿下倒在貴妃簀床邊,守靈的人說了些混賬話,臣也不敢回稟殿下。”
福王臉色陰沉,“把人叫來,如實說。”
偏路上兩個太監一遛小跑,跪在月臺膝行上前,其中一個長臉太監邊磕頭邊打擺子,摳著磚縫涕淚橫流:“回王爺的話……今兒入夜就怪誕得很,殿裡沒風,貴妃娘娘靈前的長明燈不知怎麼熄了好幾回。奴婢們沒辦法,就讓人把窗戶都蒙上布,實在不成還打算找個罩子把油燈扣上……宮裡人不多,都出去找傢伙什了,單留奴婢一個人守靈。奴婢看案上香燒完了,就到幔子外頭續香,可一回身,不知什麼時候大殿下進來了,身上還穿著中衣,迷迷噔噔的樣子,像是剛從寢宮出來。奴婢想上去請安……”他說著頓住了,抖得幾乎發不出聲來。
邊上同來的太監忙推他,“侉子,你趕緊說呀!這裡人多,你怕個什麼!”見他大頭觸地,連帽子都滾了,手忙腳亂夠著了展角壓在他腦袋上,自己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