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她拿腳挫挫地,靦腆道:“我是借花獻佛,廠臣別笑話我才好。”
“娘娘這話見外了,宮裡的東西,哪樣算得自己的呢!”他衝高椅比了比,“娘娘請坐。”
音樓斂著袍子倚窗坐下,往他桌上看一眼,奇道:“廠臣也管著內務麼?這些零碎事情都要您過目,那忙起來可沒邊兒了。”
他量了水倒進硯臺,取墨塊慢慢研磨,邊磨邊說:“宮裡眼下亂,好歹要有個總攬的人。原先萬歲爺聖躬康健,司禮監無非同內閣一道處理票擬。可現在變天了,內務衙門到底還是以帝王家的家務為重。都去辦大事了,這些小事誰來經手?”言罷想起什麼來,又淡聲道,“昨兒王爺和我說起您往後的安排,原本是想把您送進泰陵過上個月的,後來還是舍不下,琢磨來琢磨去,只有請娘娘紆尊降貴,到寒舍將就些日子了。”
驚驟變
“不叫我守陵了麼?”她愕然道,“叫我住到您府上?好是好,就怕給您添麻煩。”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這人總閒不住,怕招您家裡人厭煩。”
肖鐸低頭拿筆勾兌,曼聲應道:“臣府裡沒別人,除了做粗活的下人,就只有我一個。”
音樓哦了聲,“廠臣的家人都不在京城麼?”
他筆頭子上頓了一下,半晌才道:“臣父母早亡,原本還有個兄弟,幾年前也去了,臣如今是孑然一身。”言罷抬眼瞥她,斜斜的一縷視線飄搖過來,剛才那點哀緒似乎不見了,顯出一種風流靈巧的況味來,“娘娘對臣的事很好奇?這會子宮裡正忙,人多眼雜,請娘娘暫且按捺,等咱們一個屋簷下了,有的是時候親近。”
他影影綽綽的一點淺笑映在唇角,音樓瞥他一眼,心頭大跳。暗忖真是是個極難琢磨的人,剛才看他還方正齊楚,轉眼又變得輕薄放恣了。越是這樣才越好奇,像他這麼不可一世,說得直白些,在紫禁城裡只屈居皇帝之下。頂著宮監的名頭,辦的卻是國家大事。再加上這副賣相,還有關於他和皇后的傳聞……
音樓乾乾一笑:“隨口問問罷了,也不算特別好奇。”想起福王的安排,難免有些忐忑,便正了正顏色,頗有些掏心挖肺的意思,趨前身道,“廠臣,我的命是您救的,我心裡想些什麼,對您也不諱言。我僥倖活下來,沒想到後面會遇到這些事。依您的看法,福王殿下是勢在必得的麼?假託守陵,讓您收留我,這是要學唐明皇啊?如果哪天對我厭煩了,還能放我走嗎?”
誰見過失了寵的妃嬪能放出宮的?劃個院子寂寞終老,不是所有宮眷的結局麼!肖鐸一哂:“娘娘,臣的話可能有些不中聽,但全是為您好。殿下是娘娘命中的貴人,好好巴結著,這輩子就能安享富貴。人一生,不過短短几十年,何必計較那麼多。說到底,連後世碑文上的尊號都是假的。只要活著時候痛快,呼奴使婢衣食無憂,還管那些做什麼?”他站起身到書架上翻找存檔,回首一顧道,“恕臣斗膽,臣請問娘娘,在家鄉有心儀的人沒有?”
音樓尷尬地搖頭,“我父親家教很嚴,十二歲以後外男一概不見,哪裡來心儀的人呢!”
“既然沒有,那娘娘又在糾結什麼?”他緩緩踱過來,低頭看她,“娘娘,識時務者為俊傑,單憑福王的身份地位,娘娘委身,絕不會吃虧的。若是娘娘害怕將來有什麼不順遂……”他莞爾一笑,迷迷滂滂,像隔著淡雲的月,低聲道,“有臣在,娘娘怕什麼?”
音樓其實是個不善言辭的人,立場也不夠堅定,被他一說,霎時又覺得很有道理。連喜歡的人都沒有,還有什麼可爭取的?她抬頭看他,他這樣似笑非笑的臉總讓人暈眩,忙調開視線擦桌角的水漬,纖細的痕跡,輕輕一拭就不見了。
“我現在孤身一人,家裡爹孃送我進宮,父母於我的緣分就像斷了一樣。我沒有人可以依仗,那麼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