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邪魔闖入城中,其中一個倉惶逃竄,闖入謝尋非家中。高牆坍塌後不久,小少年便親手將其置於死地,不留絲毫喘息的時機。
這次沒有秦蘿,沒有楚明箏,沒有嘰嘰喳喳的江星燃,只剩下一道頎長清雋的身影,拿著劍走到他身前。
“小道友好厲害的身法!不知你姓甚名誰、年歲幾何,如今有無師承?”
“趙宗恆?”
伏魔錄一愣:“莫非——!”
原來如此,它悟了!
難怪謝尋非的心魔如此霸道,竟能將他人生生納入其中,遠遠超出一個小孩應有的力量。
“這場幻境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謝尋非!”
伏魔錄急道:“他想保住龍城……保住趙宗恆!”
與真實發生的一切不同,在幻境裡,是秦蘿搶先闖進了他的世界。
謝尋非自幼孤身一人,又在這種極度畸形的街道長大,對於他來說,秦蘿或許是唯一一道不同的亮色。
它雖不喜歡那小子渾身的陰戾氣質,但不可否認,面對秦蘿的時候,謝尋非一直是個合格的好哥哥。
倘若他未曾遇見秦蘿,少了許多陪在秦蘿身邊的機會,那麼與他最為接近、接觸也最多的……
非趙宗恆莫屬。
一個是貼心溫柔的妹妹,一個是溫和耐心的兄長,無論哪方,都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夥伴。
要是如今的秦蘿死在他眼前,謝尋非說不定也會發瘋。
後來發生的一切,與它想象中相差無幾。
趙宗恆是天生的自來熟,以臥房牆破為由,把少年帶進了客棧。
這人看上去只有不到二十歲,講話卻像是囉囉嗦嗦,總想讓他拜入師門,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在趙宗恆持之以恆的嘮叨聲裡,某天清晨,謝尋非見到了喬裝打扮進入客棧的魔族。
擔心隔牆有耳,對方將他帶去了一家茶樓。
“你實力不低,清衍門來的都是菜鳥小輩,殺死一兩個肯定沒問題。而且……你是半魔對吧?”
那魔物說:“龍城最排斥半魔,你在黑街,是不是沒少遭欺負?想想那些人噁心的嘴臉,莫非你不想報仇?”
少年沉默許久,只說會做考慮,與對方約定明日再見。
回去之後,趙宗恆繼續在他耳旁嘮嘮叨叨。
謝尋非本應該接受的。
黑街髒亂得叫人噁心,放眼整座龍城,同樣沒人喜歡他。作為一個在欺辱中長大的孩子,他對龍城生不出任何積極的情愫。
可他終究還是選擇拒絕,並給守城的小弟子提了個醒。
“所以,當時謝尋非猶豫過。”
伏魔錄思忖道:“這次在幻境裡,陣法破滅提早了整整一日——也就是說他沒有遲疑,直接拒絕了。”
它說著一頓,在識海里晃了晃:“那小子,其實對你不錯。”
心懷怨恨、修為不錯的魔物,謝尋非是最合適的一個。
但這並不代表著,在他拒絕以後,沒人能夠勝任這份任務。
畸形的土壤催生了仇恨的種子,一旦破土而出,便能掀起滔天之勢。歸根結底,龍城一切悲劇的始作俑者,竟是來自城中土生土長的百姓。
小弟子們修為不高,即便提前做好準備,也無法抵禦好幾個群起而攻之的半魔,最終龍城城破,只留下滿目生靈塗炭。
而趙宗恆,也在千鈞一髮之際突然出現。
在此之前,謝尋非從沒想過,有誰會毫不猶豫擋在他身前。
在十多年如一日的鄙夷與排斥裡,彷彿連他本人,都快要認為自己是個毫無用處、天生壞種的怪物。自私、冷漠、孤僻乖戾,渾身上下見不到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