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一點,路明非清楚地聽到了一個他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以後資料共享,你有攻略就發我。”那是一個男孩睏倦的聲音,他打了個哈欠繼續說,“反正我們患難兄弟,哦不!兄妹,不過也可能是姐弟,不管了不管了,以後要找我就來二樓C區九排,我跟你說,這三個窗,雖然冬天冷但是沒煙味兒。”
是他自己的聲音。
路明非僵住了,他現在知道這個走馬燈是誰的了,不過如果它真的是走馬燈,路明非倒是慶幸自己現在能去陪陪當年的患難兄妹或者是姐弟了,說不定兩個人一個因為盜版光碟,一個因為盜版漫畫,都下地獄了,然後在地獄裡聯機打遊戲。不過這個周葳蕤其實應該家裡挺有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活的跟自己一樣憋屈,要是讓路明非選擇,路明非一定會直接去學校隔壁的“小精靈”網咖辦一張年卡,然後天天去一點點喝奶茶,加全套配料,點最貴的那種,但是周葳蕤過的就像一個普通學生,既不戴Burberry的圍巾,也不穿YSL的衣服,在路明非的記憶裡有錢人都是這麼穿的,比如說楚子航,每天車接車送,衣服天天不重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工薪階層對資本主義的仇富心理,路明非竟然想到的是,他從來不知道的周葳蕤,竟然活的這麼神秘又這麼普通,好像她的日常和路明非一點區別都沒有。曾經的路明非連走上大街都覺得身邊都是貴賓犬,就自己一隻是田園狗,進超市都只敢往打折區走,在繁華的十字路口,過了馬路就是地鐵站進口,而他只能左拐右拐站在公交站臺前,在奢侈品門面雲集的聚光燈下,他灰溜溜的挑著街尾的十元店裡最便宜的東西。卻沒想到這個神秘的女孩其實就像一個人的影子,就像路明非走上公交的時候,她正在對面公交站臺。
周圍還是一片黑暗,但是路明非可以完全確定自己是清醒的了,而且從未如此清醒,因為他甚至已經開始做好準備面對最後的結局。
“不願意掃就直說,裝什麼高冷,天天就這樣。”掃把摔在地上,然後一個人抽開凳子跑走了。
“下個月我都不在家,錢已經給你留好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有事去找你的母親。”
“你要有錢怎麼不去網咖?還講究什麼煙味兒,聞點又不會死人。”
“您沒帶錢嗎?也可以支付寶或者微信的,什麼?都沒有?那抱歉了,請後面一位顧客點單。”
聲音開始繼續響起,依舊沒有回答,路明非抱著腿坐在地上,閉著眼睛聽著,他現在真的很想對周葳蕤道歉,原來她真正的生活路明非現在才知道。
“這叫做血之哀,你應該知道的,你在四歲的時候就發現了你父親的事情,可是我也沒辦法解答你的疑問,你可以去聯絡卡塞爾學院的校方,他們也許能幫到你。”
“你不是出生之前父親就去世了嗎?”
“這只是個賬號而已,只要你會一點網路技術,隨時可以篡改申請時間,就算你能用密碼登入上也證明不了什麼,你只有血統沒有言靈,這一點已經很奇怪了,你不要再懷疑自己身邊的事了,有些時候我們是會很惋惜,但是不是所有惋惜都會有合適的理由。”
聲音停下了,路明非似乎已經習慣了黑暗,他聽完所有的聲音,發現其實所有的一切都是圍繞著一個事情發生的,其中的一些明顯是針對一個人問的問題的回答,而這些答句又存在很大的漏洞,周葳蕤在高中的時候明明還和她的爸爸透過電話,但是在回答裡卻有人說她父親在她出生前就去世了。其次就是回答的人所說的那個賬號,路明非基本已經知道了這些話的思路,周葳蕤其實知道了這個言靈的奇怪之處,所以拿出了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消失的賬號,來證明自己父親的存在,如果按照時間來算,如果這個賬號是她父親的,那在圖書館查到的記錄就完全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