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各位大臣一樣,還未到上朝時辰,便已來至大殿裡等著。
他幾乎一夜沒睡,倒不是對南陵屯兵一事難以抉擇,而是被周貴妃吵得頭昏腦漲,不得安寢。
他早就對周穆心存不滿,欲伺機報復,前些日子還藉著給周穆診治腿傷的名義,下旨不許宮人給他穿褲子,故意羞辱他,以報當初他目無君上,多次僭越之仇。
本以為周穆已是廢人一個,戲弄一番便算了,畢竟要顧及周貴妃的面子,留他一條性命。可讓皇上沒想到的是,白家老爺子竟然真的尋來世外高人,揚言有辦法治癒周穆的腿傷。
再想到前段日子,周穆平息慶州百姓騷亂時,曾公開放話出去,等他傷好之後,一定會重振旗鼓,率領大軍重新發兵北上,奪回鄴朝疆土,這才把百姓的情緒安撫下來,結束了長達一年之久的內亂。
當時皇上以為周穆如此說,是權宜之計,大話誰不會說,只需許下一個承諾,不費一兵一卒便能平息民憤,待時間一久,三年五年後,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會有人再記得此事,更沒人願意再挑起戰火,去過那種朝不保夕的日子。
可南陵屯兵之事,讓皇上的美夢瞬間破碎。
原來周穆的那些話,並非空口許諾,他癱在床上一年多,那些隊伍卻沒有因此解散,南陵的萬頃良田還在繼續存糧,他還有徵伐北夷的念頭。
皇上內心惶惶不安,慶州內亂結束還不足半年,他剛搬進這新皇宮才幾個月,龍椅還沒坐熱乎,周穆竟然又在想著打仗。
如此勞民傷財的事,他可不願再做。
若不是周貴妃以死相逼,非要求他饒恕周穆,他連這個朝會都不想開,直接一道聖旨下去,武陽和周穆這兩個同黨,都必死無疑。
可他與周貴妃多年感情,恩愛非常,實在不忍傷她的心,如今她孃家人就剩周穆一個,偏愛自己的親侄子也無可厚非。
再三思慮後,皇上還是打算給周穆留條活路,可他又不願輕易放過這個折辱的周穆的機會,於是便有了今日這場盛大的公開受審會。
皇上讓周貴妃事先給周穆通氣,叫他在朝會上磕頭認錯,承認曾在南陵屯兵,可又要辯解說,那只是兩年前,戰事剛結束不久,他怕敵軍再來侵犯,不得不私下做屯兵準備。後來朝廷安定下來,加之他受傷癱瘓在床,便下過命令解散軍隊。
對於武陽還在南陵繼續擴大隊伍,佔用他的田地屯糧一事,他並不知曉,也沒有授意過任何人,此事完全是武陽一人所為。
皇上想讓周穆對他當眾磕頭求饒,來挽回他的帝王尊嚴,同時,也希望把向來不可一世,高傲不屈的周穆拉下神壇,讓所有人都看到,周穆是如何為求自保,陷害昔日的軍中同僚,把原本屬於他的造反罪名,安插到武陽頭上。
見殿外大臣已悉數到齊,皇上也等得不耐煩了,便傳令下去,將朝會時間提前兩刻鐘。近身宦官張公公得令後,立即趕去周貴妃寢宮通知周將軍,生怕這個時候再出什麼岔子,惹得龍顏大怒。
可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早朝時辰已到,皇上和各位大臣皆已就位,連武陽也由禁軍用一塊木板抬著,送進了大殿內,周穆還是遲遲沒有現身。
大殿裡鴉雀無聲,安靜得可怕,大臣們凝神屏息,連呼吸都放慢了節奏,心裡暗暗嘀咕著:“這周穆都死到臨頭了,竟然還這般目中無人?賜死他果真不冤。”
皇上氣得吹鬍子瞪眼,冷眼怒視著張公公:“你是沒通知周穆嗎?他為何還沒到?”
張公公嚇得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息怒,奴才真的去通傳了,還是親口進屋對周將軍宣的口諭,至於他為何遲到,奴才真的不知。或許是他腿上有傷,行走不便,這才耽擱了?”
皇上臉色陰沉,端起旁邊的茶水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