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的早亡,心裡油然而生一絲心疼。忽又生出一股慶幸,慶幸自己在真正的寶丫死後能取代她活了下來,不至於讓這個性情軟綿的女子經歷喪女之痛,以致最後傷心離世。
馬車駛進城後約莫半個時辰便停了下來,隨即外頭便響起了唐松年的聲音:“夫人,到了。”
車簾掀起,唐松年先是伸出手將阮氏扶了下去,而後又將許筠瑤抱了下去,正打算回頭抱兒子,周哥兒已經‘咚’的一聲從車上跳了下來,嚇得阮氏和先一步被兒子扶了下馬車的王氏臉色瞬間就白了。
小傢伙卻覺得自己很厲害,得意地衝妹妹揚了揚眉梢,而後雙手岔腰哈哈一笑,正要說幾句場面話把場子撐起來,小屁股便捱了一巴掌,耳邊也響起了爹爹的訓斥聲:“混賬小子,這般高便直接跳下來,這雙腿是不是不想要了?”
向妹妹炫耀不成反捱了揍,周哥兒鬱悶地皺了皺鼻子,老老實實地低頭聽訓,不敢有二話。
許筠瑤抬頭望望大門兩旁掛著的燈籠,燈籠上各寫著豆大一個‘唐’字。大門正上方的橫匾上書兩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唐府。
這座日後朝中大臣不時出入的府邸,這輩子便成了她的‘家’。這可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突然,她的身體一個凌空,已是被唐松年一把抱了起來,她一邊手虛搭在唐松年脖子上,就這樣被他抱著進了府門。
早有得了訊的府中老僕迎了出來,一眼看到多年前的三公子已經長成了肖似其父,卻又比其父更出色的英偉男兒,渾濁的眼睛裡便含了淚。
“三公子,老奴可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老僕顫巍巍地上前要行禮,唐松年連忙將女兒放下,快步上前扶住了他,“福伯切莫多禮,松年可受不得。”
許筠瑤沒有理會這對久別重逢的主僕,好奇地四下打量,忽見假山石後轉出李氏及幾個孩子,走在李氏身邊的那個年紀最大的,她認出是唐柏年與李氏的長子興哥兒,緊挨著李氏的那個女娃娃,自然便是大房的嫡女唐筠瑜。
唐松年見只得大房的女眷及孩子前來相迎,卻是不見唐柏年的影子,不悅地皺了皺眉頭。
身為人子,連遠道而來的嫡母都不顧……他暗暗搖了搖頭,也不願再追究這些。
王氏也有幾分失望,只是很快便又平復了下來,含笑受了李氏及大房幾個孩子的禮,又慈愛地囑咐了那幾個孩子幾句。
興哥兒沒有理會她,只是兇巴巴地瞪了拉著孃親裙裾的許筠瑤一眼,對這個曾經拿死蛇打過他的小堂妹相當記恨。
“你們來我家做什麼?”他相當不高興地道。
“什麼你家,這裡也是我家!”周哥兒不服氣地反駁。
“我們先來的!”興哥兒往前一步,瞪著他道。
“不要臉,你來早了就是你的了麼?”周哥兒做了個羞羞臉,嘲笑道。
“你可惡!”興哥兒惱了,伸出手去就要推他。
“興哥兒快住手,不能欺負四弟!”李氏被他嚇了一跳,生怕他真的動手推了周哥兒,忙拉了他一把,責怪道。
興哥兒恨恨地衝著周哥兒哼了一聲,不甘不願地轉過了臉去。
周哥兒得意地衝他扮了個鬼臉,卻被阮氏掐了一把臉蛋:“不許和大哥哥吵架,也不許淘氣!”
小傢伙的氣焰一下子就熄了,噘了噘嘴才拖著尾音“哦”了一聲。
“見了哥哥妹妹們應該怎樣做?”阮氏又問。
周哥兒有點兒不樂意,小嘴噘得更高了,最終還是不甘不願地喚:“大哥哥、二哥哥、大妹妹、二妹妹。”
興哥兒不理他,耀哥兒飛快地瞅了許筠瑤一眼,縮縮脖子小小聲地喚:“四弟。”
又蚊蚋般喚許筠瑤:“三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