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鄭婷婷,江洵的眼裡又盛滿痛苦之色。
之前的哭是不可思議和難受。此時他沒有流淚,眼睛赤紅,痛到了心裡和每一塊骨頭裡,以致於表情扭曲,看得江意惜心疼。
江意惜乾巴巴勸道,「洵兒,你還年輕,好姑娘……」
「姐,在我心裡,鄭大姑娘是天下最好的姑娘,我只想娶她。」
「洵兒,想想娘和鄭吉,他們任性了,痛苦延續到現在……」
江意惜不知道該如何勸江洵。
她知道,江洵放下這段感情對江洵和鄭婷婷都好。但讓她明明白白說出來,讓她與宜昌大長公主一樣棒打鴛鴦,她說不出,做不到。當初扈明雅被逼投河,鄭吉到現在都放不下。
可她也知道,放不下,江洵和鄭婷婷會更痛苦。
她覺得,自重生以來,這是最令她為難的一道抉擇題,她不知道該如何做。
「姐,你不要逼我娶媳婦,不要像宜昌大長公主逼鄭叔那樣逼迫我,求你了。」
江洵的聲音在嗓子裡咕嚕。
「鄭姑娘不嫁人,我就一直等。等到那些人不在了,只要鄭姑娘還待字閨中,我就娶她。若她先嫁人,我死心了,也祝福她。」
想到鄭婷婷當了別人的新娘,江洵痛苦地抱著腦袋。
他甚至有一種衝動,若鄭姑娘願意,會帶著她遠走天涯。
可想到鄭吉和母親的衝動,他強忍住那個想法。那樣,會害了婷婷。聘者為妻奔為妾,那麼好的姑娘,他不能輕踐她。
還有,他放不下一直心疼她的姐姐。他走了,姐姐的身世勢必會鬧得人盡皆知,她將如何面對「私生女」的境遇?
那時,江老太太肯定不會管她。
若自己在,哪怕姐姐的身世鬧出來,自己也能以二房當家人的身份,表達對姐姐的不離不棄……
江洵望天想著心事。一個多時辰,他的嘴邊居然長出幾顆燎泡。
江意惜無言陪著他。
屋裡一片寂靜。
江意惜也有一種衝動,想去跟鄭家人談談,能不能不要棒打鴛鴦,不要讓鄭吉和兩個女人的輩劇重演……
孟辭墨下衙直接回了浮生居。
他陪江洵喝酒喝到戌時初,二門快上鎖了。江洵喝得酩酊大醉,被扶進轎子抬去前院客房歇息。
江意惜讓吳嬤嬤去客房把舅爺服侍好後,再回家。
江意惜紅著眼圈跟孟辭墨說了她和江洵的談話。
「洵兒說只要婷婷不嫁,他就不娶。他性子擰,一定會做到。老太太又眼皮子淺,一心想攀高枝兒,家裡有得鬧騰。」
孟辭墨道,「若他和鄭大姑娘都有那個決心,結局還真說不定。我瞭解鄭老太保,最是護犢,鄭夫人也是愛女心切。洵兒又這麼優秀和痴情……走著瞧吧。」
夜裡,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雨滴嘀嗒嘀嗒敲在瓦片上,吵得江意惜睡不著。
次日寅時末,江意惜把孟辭墨送出門。
又交待水靈道,「天亮去客房守著,洵兒醒來後讓他來浮生居。」
早飯後,水靈去了外院客房。
外院西南邊有幾個連在一起的小院。這裡被一片小樹林包圍,十分幽靜。其中一個住著曲修和扈季文,他們正在用心準備下個月的殿試。
江洵住最左邊的小院。
旺福和江大都起來了,坐在院子裡低聲閒話。
江大還以為妹妹是來找他的,笑道,「妹妹有什麼事?」
水靈道,「舅爺呢?」
「二爺還沒醒。他昨天怎麼了?」
江大和旺福很納悶,舅爺來的時候高高興興,晚上怎麼成了那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