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淮迫不及待地去搜尋謝雲初的身影,茫茫的人海,各式各樣的面容,沒有一張臉是他熟悉的模樣……
那被侵入心口的箭矢彷彿顫了一下,所有呼吸都堵在嗓子眼。
雲初……
他很快鎖住了明夫人和喬芝韻的身影,
明夫人由幾位婦人攙著倒在丫鬟身上,面上慘無血色,而喬芝韻始終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未動,身子僵若石膏,直到看到王書淮,她忽的尋到了支撐,拔身而起,跌跌撞撞從船板上衝下來,纖細的身子如晨風裡搖曳的紙鳶,對著王書淮大喊,
「書淮,他們說…雲初和雲佑落崖了…落崖了…」
喬芝韻雙手都在發顫,眼底的淚拼了命地往外湧,像看著救命稻草似的望著王書淮,囫囫圇圇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王書淮神色過於麻木,以至於看起來依舊是沉穩的,他沒有接喬芝韻的話,而是立即抬目往前方的水域望去。
山河與漕河在此處相接,形成一片較為寬闊的水域,源源不斷的黃泥水從望不見盡頭的山河匯入過來,兩岸不少侍衛水手正潛入河水裡尋人。
無邊的晨風夾雜濕氣撲面而來,吹著王書淮的心如同漏風的篩子,他沒有理會喬芝韻,帶著兩名侍衛跳上一艘快船,催動內力急速往上游後山渡口駛去。
水面降低後,河流越發湍急。
行船並不順利,王書淮乾脆飛身掠向岸邊,沿著濕漉漉的樹林裡往渡口奔掠,香山寺後山的羊腸小道遠遠在望,無數人影聚在半山腰一處亭子裡,王書淮落地後,沉著臉朝事發之地奔去。
蕭幼然和王怡寧等人還坐在亭子裡不肯走,後山下過雨,泥濘的山道被踩得坑坑窪窪,原先的痕跡已被掩蓋,王怡寧最先發現王書淮,看著他臉色發青發木地邁過來,癱坐在石凳上捂著嘴大哭,
「書淮,我沒有護好雲初,我的錯…」
在王怡寧身邊還有一個嚇傻的春祺,她方才被人迷迷糊糊弄醒,下意識便尋找謝雲初,得知兩位主子跌落下崖撕心裂肺大哭,雙眼已腫若紅桃,
王書淮目光最先落在她身上,迅速朝她走來,春祺看著他大步走進,跪在地上朝他爬過來,拽住他衣襟哭道,
「二爺,是黑衣人,黑衣人殺了姑娘和少爺,」她往旁側指去。
王書淮目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落在石徑裡側被排列在地的三具屍身上,一眼認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十八羅漢,那一瞬間所有懸在嗓眼的懷疑和不可置信均散去了。
進京途中,十八羅漢屢屢截殺,為他所破,進京後,他吩咐齊偉去善後,齊偉到現在還沒回來,恐是出了事,如果他沒料錯,一定是十八羅漢餘孽伺機報仇,將對他的憤怒發洩在了雲初身上。
侵入胸口的箭矢驟然被猛抽出來,心口彷彿被掏出一個血窟窿,極致的痛意瞬間沿著四肢五骸發散,王書淮高大的身子就這麼明顯地晃了一下。
春祺含著淚抖抖索索跟他說明事情經過,
「奴婢跟隨姑娘送太太們上船後,便看到佑少爺上了岸,兩位主子聽聞高將軍殺上山,便在此處等著,怎知突然冒出來四個黑衣人…」
「奴婢想撲過去,給少爺和姑娘爭取時間,可是佑少爺將奴婢拽回來,奴婢撞到後腦勺就這麼暈過去了,醒來便看到五姑奶奶,她們告訴奴婢,聽到姑娘的尖叫,看到有人將姑娘和佑少爺推下了山崖……」
王書淮僵硬的聽著,挺拔的身子如同剛從冰窖裡出來,渾身罩著寒氣,他抿著唇一言不發,雙目陰沉盯向落崖的方向,毫不猶豫傾身向前,拽住那根綁縛在石桌上的繩索急速往下滑去。
掌心被粗糲的繩索劃出一道血痕,王書淮落在崖底一塊巨石上,此時高詹正蹲在水泊邊,彷彿發現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