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初望著遠處雲層下隱隱上浮的旭日,沉默了。
晨光在東邊天際撕開一道亮光,隱約有一抹紅徜徉在天際,王書淮迎著昭德郡王入奉天殿,徹底穩住局面後,匆匆出了奉天殿,臺樨下不少士兵正在清理屍體,暗紅的血跡經過一夜的沉澱變得凝固。
每隔兩刻鐘便有葫蘆山的訊息傳來,至寅時末,他收到謝雲初身邊暗衛發來的訊號箭,知道謝雲初排程了兩艘大船接走了女眷,而高詹此刻也攻上了香山寺。
兩刻鐘過去了,按算謝雲初這會兒也該到了城外的渡口,他要去接她。
身後匆匆跟來一名內侍,見他衣裳沾滿了血,立即將一件剛尋到的一品仙鶴補子朝服給他披上,王書淮信手接過打算下臺階,這時一道熟悉的腳步聲從左面廊廡行過來,王書淮側眸望去,只見冷杉疾步上前朝他拱手一揖,
「二爺,皇宮所有密道都搜查過了,不見信王蹤影,倒是屬下追著的那人,穿著信王的衣裳從夾道逃至南城門附近,後見上方沒有出路,便點燃了藏在身上的炸藥,自焚而死,屬下趕過去時,只撿了一些碎片,不確定是不是信王。」
王書淮狐疑地眯了眯眼,面色陰沉,「此人狡詐之至,恐有詐,你再著人在皇宮四處細探。」
「是。」
王書淮顧不上多吩咐,飛快將衣裳往身上一裹,疾步下臺階,行到丹樨,抬眸望過去,巍峨的皇城隱隱約約在晨光中露出輪廓,昨夜交戰的痕跡一點點變得清晰,彷彿有浩瀚的兵戈之氣在他胸間震盪。
即日起他便是內閣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掌軍政大權,再無人可以掣肘他,他可以順順利利實行新政,實現心中所有構想。
往後他有幾分尊榮,她便有幾分體面。
他做到了。
事實上這會兒有一大堆的事務等著他拿主意,譬如六部堂官如何調整,新皇即位的詔令如何擬就,公務紛至沓來,王書淮本該繼續留在這奉天殿主持大局,可心裡掛念著謝雲初,非要親自看一眼才放心。
踏出丹樨前方的奉天門,忽然瞧見明貴踉踉蹌蹌朝他的方向跑來,時不時抬袖拭一拭眼角,他拭的是汗…還是淚?
王書淮心忽然亂了一下,眼眸深深眯起,負手迎了過去。
初陽升得極快,明朗朗投照在他周身,將那身剛換的一品仙鶴緋袍襯得光芒大綻,
明貴抬目仰望,只覺他氣勢太盛,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再尊榮又有何用,明貴看著王書淮那張冷白的俊臉,突然嚎啕大哭,
「二爺,咱們二奶奶…二奶奶沒了…」
第109章
王書淮心跳漏了一拍,腦子如同有一陣雷滾過,轟隆隆的,沒聽清明貴的話,俯身擰住了明貴的胸襟,嗓音發沉,「你說什麼?」
明貴雙唇都在發顫,眼淚雙流,「方才哨兵接到香山寺方向的飛鴿傳書,說是二奶奶和佑公子掉下山崖了…」
尖銳的喉結猛得一滾,彷彿有一隻箭矢突然灌入心口,皮肉碎在裡頭攪合著淤血均被尖銳的簇頭釘在一處,什麼痛感都沒有。
「不可能…」
王書淮臉色陰沉,壓根不信明貴的話,將人往旁邊一扔,身影快如旋風往前方午門奔去,來來往往的官員和士兵見他面色發白髮青,雙目跟幽潭似的,嚇得紛紛撲跪在地,
面前一切變得虛幻,彷彿有巨石壓在心口,壓得他喘不上氣,他奔至午門外,環顧一週,尋到一匹馬立即飛身而上,擰住馬韁便往東便門方向疾馳。
風聲在耳畔撕裂。
馬蹄踏碎晨露。
王書淮俊臉繃到極致,五官鋒銳如同銀刃,沒了往日半分溫潤。
兩名女衛兩名暗衛,個個身手不俗,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