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下什麼決心,“若孤現下回京,恰似游龍離水,聖上既然已經動了這樣的心思,斷不會教我安安穩穩地度此殘生。”
太子望向樊將軍,“想來您與姑母也不願意叫沁娘來只做一個周王妃的。”
皇帝現下的言辭溫和,可是真等他失去了太子位後,恐怕又是另一副嘴臉。
接下來等著他的會是什麼,無非是被貶到苦寒之地幽禁數年,而後賜死,聖上已經三十有四了,等他的幼子長成皇帝總也要五十餘歲,若是不怕犯忌諱地說,聖上自己都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
皇帝本來就是疑心深重的一個人,襄王府上的男丁盡數被誅,焉知他年邁之時不會為了替兒子剷除後患而絕了自己的後嗣?
“殿下言重了。”
樊將軍被太子戳破真實用心,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他倒是沒有那麼多的野心,哥哥的女兒配一個門當戶對的簪纓世家也是很好的,然而永寧縣主自幼養在公主身邊,性子也隨了她,見識了皇后的權力,更不願意隨便配與一個世家子,只喜歡那九重之上的位置。
但他身為臣子,總不能說那殿下娶了樊家的女兒也並非因為她是個脾氣不好的病美人,“這樁婚事原是因為殿下與小女都彼此鐘意,又有聖旨賜婚,臣與殿下不過是遵旨行事,盼著沁娘平安終老,並無什麼野心。”
“陛下畢竟是您的父親,殿下總不能忤逆聖人的。”
太子將那金牌移到了一邊,他神色微沉,“當年文皇帝宮門奪權雖為後世不齒,但無有此事,焉得海晏河清、四方賓服?”
“就連陛下……”東宮望著詔書上面的皇帝御印,彷彿已經看見了那遠在長安太極殿的寶座,“他若不是趁著先帝崩逝宮中內亂,如何能登上這至尊之座?”
文皇帝為高祖皇帝第二子,後來被兄長設計奪去兵權,企圖羅織罪名,以其穢.亂後宮為由請求高祖皇帝廢文皇帝為庶人,因此才有宮門奪權之事。
儘管樊將軍也不是沒想過這種可能,但在沒有被人說出來之前,這也僅僅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太子將這種事情脫口而出,恐怕已經存了魚死網破的念頭。
太子說完這話,帳中寂靜了良久,他在軍中久了,倒也不需要內侍事事服侍,自己將那些書信撿了放入匣子,取了一張上奏疏用的箋紙,親筆寫了一道奏摺遞給樊將軍,“將軍,您將聖上派來的欽差請到遼東將軍府吧。”
樊將軍看見太子墨痕未乾的奏疏,指尖微微發顫,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應了一聲是,躬身退出了中帳。
帳外鵝毛雪飄,帳內一室融融,太子緩步走到放置寶劍的架前。
兩年之前,聖上與他還是最親近的一對父子,聖上被大聖皇后囚禁了許久,已經磨平了心氣,他既沒有親生的子嗣,也無寵愛的妃妾,他被英宗所厭棄,早早失去了繼承皇位的資格,因此對著自己這位繼父也是一心孝順。
可是等他們冒著丟了身家性命的風險,到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上之後,竟然反目成仇,單單是為了蘇笙那個女子嗎,還是因為別的?
人最難熬的時候不是上刑場的那一刻,劊子手手起刀落,只消一下,就什麼都結束了,然而等待刀落到頸項處的那段日子卻勝似軟刀子磨人,要受無盡的煎熬,從前聖上雖諸多打壓,但總是要從手邊給人漏一點希望下來,不肯將後路完全堵死,教他一退再退,約束自己的言行用度,連叫手下人在外面開幾家鋪子也要避著人……最後甚至還將自己鐘意的美人也拱手讓出。
可是現在聖上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物極必反,困獸猶鬥,他若是真的按照聖旨上的話做了,死得才會更快些!
服侍太子計程車兵正要端了一壺燙好了的熱酒送到帳中,忽見燈影之中東宮從架上拔出寶劍,劍身嗡嗡,似有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