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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記得後世中東戰亂,難民風波,國內有井底之蛙嘲諷那些難民,說我國自來都是奮起抗爭、從沒有逃離家園的人。
可是他們忘記了,我國自來也是有難民的。遠的不說,只民國多少文學大家的作品裡,都寫過當初逃避戰亂,南下時的窘境。
逃難,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一樣。戰爭來了,沒活路了,自然是要逃的。
只是我國疆域遼闊,多數情況下,逃來逃去還是在國內罷了。
胡亥自知他這失蹤大半年,北地只怕早已打成了漿糊。
戰亂之地的黔首活不下去了,自然要往南邊逃來——甚至逃到了長沙郡。若不是趙佗封鎖關隘糧道,也許他們能一路翻過五嶺,背井離鄉尋一條活路。
胡亥的心揪起來。
韓愈曾寫“陽山, 天下之窮處也。”
可是在胡亥看來,這崎嶇險峻的陽山,比之餓殍遍野、流民滿城的長沙郡, 幾乎稱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五嶺南北兩側,一樣的初夏時節, 卻是不同的綠意。
嶺南的綠意生機盎然、祥和寧靜;嶺北的綠意卻蒙了一層塵土的黯淡、染了一縷難民的哀泣。
胡亥一行人沿著湘水北上, 至於郴縣。
秦觀曾寫“霧失樓臺、月迷津渡”的碼頭上,擠滿了從北地剛逃難而來的流民。想來這些活命都成問題的人們, 是沒有心情去感懷“郴江幸自繞郴州, 為誰流下瀟湘去”的。
衣冠齊整的胡亥等人行走在衣不蔽體的流民中,很是惹眼。因為他們身後跟著的眾多力夫,在碼頭路邊或跪或躺的流民們一時無人敢上前。這些無處可去的流民擠在碼頭,也是等著用工之人來招攬,許多年輕男子都願意做“贅婿”, 這在秦時,相當於以身抵債。若是三年還不上錢,人就會淪為主家的奴隸,或是被招為上門女婿——但是這是很受歧視的。
先帝發嶺北民眾前往嶺南定居,主要派遣人裡面除了商賈、技工, 便是贅婿等人。
可見,若不是沒了活路, 此時之男子是不願意做贅婿的。
因胡亥身後力夫太過眾多,那麼本來等著招攬做活的年輕人反倒一時不敢上前了。只是沿路的憔悴母親們,抱著懷中的孩童, 教他們向胡亥等人作揖討吃的。
劉螢不忍心再看,垂下眼睛。
胡亥卻是一個個看過去——忽然,一名文士模樣的流民映入他眼簾。
那文士已經瘦得不成樣子,也跪在路邊給胡亥等人讓出路來,但是他與別的流民所不同的,是他腰間掛著削刀與磨刀石。這是經常要往竹簡上書寫之人,所常備之物。
胡亥停在那文士面前,問道:“你是何地的官吏?”
那文士仰頭望一望胡亥,見他盯著自己眼見削刀等物,苦笑道:“我算不得官兒,只是個小吏員罷了。原是邯鄲郡人士,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在打仗,沒辦法,帶著妻兒南下避禍。”他說著往身後一指。
胡亥這才看到在他身後,還跪著一名面黃肌瘦的婦人。那婦人懷中攔著兩大一小三個孩子,最大的孩子也不過七八歲的模樣,此刻都惶恐地望著他。
那文士衝胡亥磕了個頭,道:“公子家大業大,若有能用在下之處,在下願肝腦塗地。只求您能給我這幾個孩子一口飯吃。”
胡亥點點頭。
那文士大喜過望,扯起妻兒,忙就跟在胡亥身旁。
見狀,一瞬間,碼頭上原本被震懾住不敢有所動作的年輕人們都沸騰了。
“公子!要我要我!我能趕車!”
“公子!我吃得少幹得多!在老家是莊稼把式!”
“公子!……”
胡亥從選又選了幾名來自不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