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道:“你來看看。”
劉螢走上前來,低頭細看,道:“這就是陛下在密信中所寫的‘紙’?”
“正是。”胡亥得意一笑,指著還望著劉螢發呆的李婧道:“多虧了這傢伙——朕說什麼,她就能造什麼出來!”
劉螢望著李婧,多年未見,彼此握住了手,都透著力度與溫度。
“有了這造價低廉的紙,再有了雕版印刷出來的字兒……”胡亥指著一旁的書法作品,道:“這是趙高費了大半年功夫,精挑細選出來的隸書。如此一來,寫字的紙價格下來了,賣的書也不似從前那般價格高昂——若是當初你和叔孫通教導宮女學習新政時,便已有了這兩樣,不知能多麼方便。”
劉螢摩挲著那紙張與拓印出來的隸書,喃喃道:“是啊,當初戚瑤為了練寫字兒,把貼身的小衣上都寫滿了墨跡……”
胡亥聽到“戚瑤”的名字,心中掠過一絲陰雲——戚夫人就是戚瑤這事兒,劉螢還不知道呢。
他面上不露分毫,只是又向劉螢介紹著尚造司的各種新技藝、新產物。
李婧在旁邊陪伴著,偶有胡亥講解不明之處,她便加以更正。
看到最後,胡亥笑道:“可惜今日時間來不及,否則朕真想帶你去看看城郊的田地——如今照著新式耕種之法,上等良田一年的產出,可供種植者二十六年之食。”
劉螢懷抱著一張剛揭下來的新紙,垂首低聲道:“陛下這五年當真做了許多造福黔首的大事兒。”一瞬間,她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成了那個跟隨在新君身後的小宮女。
胡亥擺弄著手中那種新式的長柄鋤,亦低聲道:“朕知道你這五年過得辛苦。朕就是想著,不能辜負了你的辛苦……”
劉螢心中一熱,含淚道:“臣自北地南歸,愈近咸陽,愈見繁華,待入城後,見屋舍儼然、人煙阜盛,已覺安慰;更遑論入尚造司後所見所聞。”
她頓了頓,輕聲嘆道:“為此,別說是五年,縱然需付十年、二十年,也都值得。”
“你這話叫朕動容。”胡亥沉聲慨嘆道:“若是皇親貴胄都能似你這般,則朕還有何憂?黔首還有何患?”
李婧在旁撇嘴笑道:“哪能個個都像阿螢姐姐一般?能遇上這麼一位,你就該偷笑了——還想著人人如此呢!”
劉螢笑斥道:“別胡說。”
胡亥摸摸鼻子,笑道:“是朕說錯了話,朕認罰。就罰——罰朕設宴為長公主洗塵如何?”又道:“朕一時興起,在此地耽擱久了,宮中太子妃還等著見你呢。”
於是一行人入了咸陽宮。
太子妃魯元果然已帶了皇太孫嬴祚在章臺殿偏殿等候。
劉螢離開咸陽之時,剛操持完太子泩與魯元的大婚。
當初離別,魯元還是新嫁婦;如今再見,彼此都已為人母。
太子妃魯元迎上前來,攥緊了劉螢的手,顫聲道:“長公主別來無恙。”
“快別這麼稱呼。”劉螢仔細打量她兩眼,又看跟她身旁的皇太孫,見他年紀雖幼,然而眸色湛黑有神,因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皇太孫殿下了?”
彼此見禮,各自入座。
一時酒足飯飽,胡亥道:“嬴祚,領著拓曼去玩——他比你小半歲,可不能欺負他。”
嬴祚離席,行至胡亥跟前,雖只有三歲,卻很守禮節,吐字清晰道:“嬴祚聽令。我絕不會欺負拓曼,您放心。”
太子妃魯元忙也起身,笑道:“臣帶孩子們下去。”
李婧等人也各自退下,殿上只剩了胡亥與劉螢二人。
“來,跟朕到偏殿去。”
偏殿的牆壁上懸掛著巨大的帝國輿圖。
輿圖北境標出了許多邊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