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語調古怪的雅言,聽起來極為生澀,很可能是逃離大陸之前學過一點,卻並不常用。
胡亥道謝,問了最關心的問題,“聽聞您們也是從大陸而來,敢問船隻可還在?”
長者微笑道:“當初我們來了這島上,見此處土地肥沃、作物肥美,王說,自此就不回紛爭中原了;於是將來時巨船付之一炬。”
胡亥難掩遺憾之色。
長者又笑道:“你們既然也是逃亡而來,又何必回去?就在此安住。我們久不與外界通音信,如今從你們口中,得知世事變遷,也是既感慨又慶幸;若不是吾王英明,我們還留在故土,此刻子孫又遭戰火荼毒。”
胡亥心中慚愧,問道:“不知此島怎麼稱呼?”
長者撫須微笑,“金子島。”
“金子島?”
長者無奈笑道:“吾族公主自幼性喜金子,初登島時見金沙鋪地,只當是金子,脫口而出‘金子島’,眾人劫後餘生,也都沿著這名字叫下來。”
胡亥附和著笑了兩聲。
“你們都且好生休養,等身體康復了,再隨我去見吾王。”長者留了那兩名女子,“這是阿花與阿草,你們若有事情,都可交給她倆去做。”
“敢問您怎麼稱呼?”
長者微笑道:“無名老朽,因鬚髮俱白,族人都叫我白太公。”
“多謝白太公及族人救命之恩。”胡亥在榻上,衝白太公拱手致謝。
一時白太公離開,阿花與阿草在外漿洗,竹屋內只剩了自己人。
胡亥環視眾人,問道:“事已至此,只怕天下已經大亂,就算我們回去,恐怕我的位子早已有別人坐了。我們是留是回,你們作何想法?”
李婧無所謂道:“我都行。”
劉螢溫婉道:“我聽陛下的。”
李甲則是道:“當然是回去。生靈塗炭,正是用我輩之時。”
蒙鹽沉默不語。
胡亥現在看到他就心煩,跳過他看向夏臨淵。
夏臨淵左看看,右看看,只他是個遇事最沒用、凡事靠李甲幫他又或靠運氣的。見皇帝看過來,夏臨淵眼神閃爍,期期艾艾道:“我看……這兒也挺好的。再說,等咱們回去,只怕……只怕……”
“只怕什麼?”
夏臨淵眼睛一閉,衝口而出道:“只怕大秦早就亡了!”
“混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東西!”胡亥如何看不出來,一行人中除了李甲少年心志最堅,餘者多多少少都生了退意。
便是他自己,海上漂了三個月,多少英雄壯志都消磨盡了。
可是醒來靜心一想,他這個皇帝失蹤了,大秦便不堪一擊了嗎?而諸叛軍就能萬眾一心,勠力抗秦了嗎?
如今是他繼位二年冬。
真實歷史上,章邯叛秦,在三年七月;沛公入關,在三年八月;項羽召集眾諸侯,在三年十二月;沛公至霸上,在三年冬,子嬰降秦在十月。
而這中間秦二世做了什麼呢?他逼得右丞相馮去疾與兒子馮劫死於牢中;聽信趙高讒言與屈打成招的罪狀供認,將李斯滿門抄斬。
李斯之死,乃是秦朝國事的一大鉅變。李斯死後,朝廷再無重臣。內亂紛起,章邯恐而叛秦,項羽吃掉秦軍主力,坑殺二十萬秦軍;而劉邦得以安然入關。
胡亥森然道:“叛軍難道又是一心嗎?這些反賊,起於匹夫,因為利益才走到一起。”否則,項羽鉅鹿大戰之時,眾諸侯何以作壁上觀?以至於項羽大勝,殺卿子冠軍後,諸侯朝見,要膝行而前,莫敢仰視。
“武信背叛陳勝張楚,自立為趙王;而燕又叛趙;齊王直到陳勝死的時候,都不肯出兵相救。這些跳樑小醜,舉著反秦的旗號,卻打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