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袖手在一旁看,看他扎完後便點了點頭,很是滿意,雖然下針的手不是很穩,速度稍顯遲緩,但瑕不掩瑜。
她對文天冬道:「這個病症留給你,待看完了病人我教你辨症用藥,等他扎完針,你給他摸一下脈象。」
文天冬心中大喜,面上卻不動聲色,恭敬的應下後目送她離開。
周滿回到自己的診室,繼續叫下面的病人進門,在後面也沒幾個病人了,周滿看完以後便清閒了下來,她看了一下時間,乾脆進屋裡找扎針的病人聊天,「下個月你們就要秋收了吧?」
小姑娘已經睡著了,沒回答,一旁陪同的婦人便連連點頭道:「是啊,現在地裡的稻穗已經垂下來,再過十來天就能收了。」
「你們到時候還能來看病嗎?」周滿很好奇,「這次是農閒,所以你們才進城來看病的?」
婦人就嘆氣道:「雖然地裡忙,但有病還是得來看的。」
話是這樣說,但兒子女兒要不是得了這樣會斷絕後代的病,他們也不會急在這時候上縣城看病的。
不僅抓藥要錢,來回縣城也耗費時間呢。
周滿點了點頭,開始計劃起來,若是農忙了醫署沒人,她要不要去青州城將醫署建起來,順道去益都縣下鄉呢?
此時,北海縣大興屯一戶人家裡正發生劇烈的爭吵,一個少年衝進屋裡將一床被子往外抱,鋪在了板車上,然後進屋背出一個身形佝僂,瘦削的婦人來……
還沒等他把婦人放到板車上,屋裡一個瘦削的成年男子同樣怒氣沖沖的出來,直接一腳踹在少年的屁股上,少年往前一撲摔在了板車上……
婦人大驚,生怕壓到了他,連忙撐起手臂要起身,結果她手臂也沒多少力氣,一下壓在他身上起不來身,見丈夫還要上來踹人,連忙揮舞著手臂擋他,「別打了,別打了,我不去,我不去就是了……」
屋裡哭著跑出來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和一個四五歲的男孩,倆人都不敢上前,只敢站在一旁哭,聲音尖銳的叫著大哥和娘親……
少年一手往後撐住母親的身體,一手按在板車上爬起來,這才把母親放在板車上靠著,他雙目通紅的看著父親道:「里正說了,父親打老婆兒子也是犯法的。」
「放你孃的狗屁,你連命都是我給的,我打你犯的什麼法?」
少年倔強的仰高了脖子,紅著眼圈道:「里正說了,下戶去醫署看病不要錢,昨天三嬸他們去看病回來也說了,他們抓藥就是不要錢的,你為什麼就不答應讓娘去看一看?」
「她看了有啥用,」男子一臉嫌惡的道:「已經癱在床上這麼多年了,誰能治得好?說是抓藥不要錢,誰知是真的還是假的?而且進城不要錢,吃喝住不要錢?就快要秋收了,你就不能聽話點嗎?」
少年堅持道:「我要帶娘去看,三嬸他們已經去過了,就是免費的!」
男子見兒子一再忤逆他,不由暴跳如雷,「我不許!」
見他想要動手,少年就上前一步擋在母親前面,只是雙腿有點兒發抖,連聲音都有些抖,但他還是直直地看著他,聲音很大的喊道:「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去找里正,說你又動手打我們了,里正說了,這是犯法的,這就是犯法的!」
想到上次因為兒子告狀,里正將他叫去訓了一頓,讓他大丟臉面,他就不由捏緊了拳頭。
但他一時沒動作,婦人慾言又止,想要為父子兩個說和一下,但抬頭看到大兒子單薄的背影,想到這幾年生不如死的躺在床上,她便咬咬牙忍了下去,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這段時間兒子悄悄和她說的話,「……特別厲害的大夫,還能給皇帝和皇后看病呢,是個太醫,里正家的娘子說,公主就住在她家裡,這樣厲害的人物,肯定能治好孃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