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質問時,回答的也是——“我聽不見”。
而此時,蘇明安作出了與神靈相同的答覆。
——宛如光影交錯。
蘇文青仍不理解,他身邊的人都是因為千年計劃受了那麼多苦,憑什麼文明的延續需要他們這一代人受苦?憑什麼神明這麼獨斷專行?
神明轉身回宮,祂還有更多人要救。
審判臺上,十九歲的年輕人絕望而憤恨地注視祂的背影,痛斥祂的冷酷:
……
“——神明,你讓我們變成了雨中的綿羊!!”
……
這是一個註定的死結。
年輕的人們返回不了故鄉,他們的命運繫於文明之上,何其倉皇。
而這種根深蒂固、梭巡已久、千絲萬縷、凝而不絕的倉皇——
直到神明蘇明安走到今天,才恍然瞧見。因他自身懸坐於這種倉皇之上,以一根細小的蜘蛛絲,懸掛於他的脖頸。
縱使他想要切斷這根蜘蛛絲,也會有更多的、無盡的……一隻隻手掌,把他按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不許他死去。為他灌入一根、一根、又一根……血管凝結而成的生命之絲,令他飲下罪孽之血。
當然,神明蘇明安與神靈不同。前者仍然懷著最大化的拯救之心,寧願擠壓自己也要救更多人。後者卻是絕對冷淡的視角,只想要文明存續。
蘇明安也與蘇文青不同。前者在質問神靈時,能夠找到一條更好的文明之路。也正是因為蘇明安對神靈的抗爭,才有了後面更完美的世界格局。至於蘇文青,不過是未知全貌,惡意揣測。
但這種輪迴感依然令人窒息。
一次,一次,又一次。
蘇明安端坐神位,一次又一次……無視老奶奶的哭聲、無視女學生的悲慼……
他一次又一次地,去聽更值得聆聽的聲音,救下更多的人。
……朝顏說的,是對的。
應想“救下火車一端的人”,而非“我害死了火車另一端的人”。只有這樣,神明才能不崩潰。
他只能,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
砰,砰,砰。
忽視那些更渺小、會造成更大損失的求救聲。
任憑它們何等悽慘,何等可憐,何等令他動容。
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
咚,咚,咚。
拉動那根——
……
——千鈞之重的電車杆。
……
而審判臺之上,十九歲的、意氣風發的黑髮青年,仍在不停地、不停地質問——為什麼神明要拋下那位老奶奶,為什麼神明要無視女學生的哭聲。
神明蘇明安,
為什麼……
你不能……
——多救一點?
為什麼,即使麻木愚昧的時代被打破了——我們卻彷彿依然回到了千年後的時期——那個信仰根深蒂固、人類麻木愚鈍的——現世?
為什麼,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為什麼,“城中白雪”依舊一刻不停?
……
——為什麼?
憑什麼?
……
……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
【看吧,在那鍍金的天空中,】
【——飄滿了死者彎曲的倒影。】
【冰川紀過去了,為什麼到處都是冰凌?】
【好望角發現了,為什麼死海里千帆相竟?】
【——北島《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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