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慎之像想站起來,喬抒白下意識拉了一下他的手臂。展慎之轉頭看他,喬抒白支支吾吾地問:「展哥,你不跟我一起睡嗎?」
「我一個人有點怕。」為了把展慎之留下來,喬抒白補充完,連自己都覺得有些過於厚顏無恥和虛假了。
展慎之頓了頓,才低聲對他說:「我關燈。」
房間從慘白變得黑暗,喬抒白沒有立刻適應,眼前漆黑一片。
他爬到床靠牆的角落,側著躺下,把被子蓋到下巴,沒過多久,他感到展慎之也躺了下來。
展慎之沒蓋多少被子,但床終究太窄,他的肩膀抵在喬抒白手臂的面板上,身上的體溫讓喬抒白完全沒有睡意。
喬抒白睜眼看著黑茫茫的虛空,想了一會兒,忍不住在被子裡慢慢伸手,很輕地搭在展慎之的手背,問他:「展哥,你會在意我對安德烈好嗎?」
他只是隨便問一句。
他的指腹碰到了展慎之手背上凸起的血管,這是一種很奇異的觸感,他慢慢往下移,沒移多少,展慎之翻過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而後他聽到展慎之的聲音:「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啊?」喬抒白的臉慢慢往前湊了一些,鼻尖抵到展慎之的面板。
展慎之終於翻身,左手按住他的肩膀,用一種說是警告則太軟弱,說是迷茫又太僵硬的語調:「別亂動。」
喬抒白沒有再動了。
他好像也是唾棄自己的,因為他只不過在利用展慎之的不聰明和正直。但也有一種很實際的、麻木的,如同偶然竊得了一件別人不可能會有的寶物的一般幸福。
他的手還被展慎之的右手攥著,不算緊,但是沒有放開。
或許是黑暗給人遐想的勇氣,喬抒白忽而想,如果他真是展慎之以為他是的那種人就好了,或許會回報單純的展慎之以單純的情感,可惜他不是。
他把手從展慎之手裡抽出來,在展慎之還沒動作時,又輕輕握回去。
將手指插進展慎之熱得發燙的指縫,十根手指都扣住,小聲說:「我不動,展哥,我想這樣睡。」
展慎之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過了許久,很輕地摩挲了幾下。因為不清楚喬抒白的醜陋與陰暗,所以對他的惡行默許。
第26章 關於回家
清晨的警員宿舍有很多聲音,警員們起床的,放肆叫喊著開玩笑的,興奮地敲水杯的。
喬抒白吚吚嗚嗚的夢話也是一種。
展慎之醒得比平時更早。
喬抒白早就在睡夢中放開了他的手,換了一百種睡姿,現在這種是面朝展慎之,裹緊被子蜷縮著。在灰色的晨光裡,喬抒白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皺起,嘴裡嘟噥著正常人聽不清的話,像做了一個情節豐富的夢。
展慎之靜靜躺了一會兒,才起來,洗漱後走出浴室,喬抒白已經坐起來了。
他齊肩微卷的黑髮睡得毛躁,身上穿著的展慎之的黑t恤,領口對他來說很大,露出半截鎖骨和一大塊雪白的面板。
細長的大眼睛半睜,迷迷濛蒙看著展慎之。他抬手揉了揉眼,微啞著說:「展哥,早上好。」
「早。」展慎之安靜地移開目光,對他說。
去自助售賣機買了合成營養劑當早餐,展慎之送喬抒白回俱樂部。
街上沒熱鬧起來,北方有一塊天幕完全壞了,從地面上看,出現了像一個仿製太陽那麼大的黑球。
「會不會是飛船,」喬抒白穿著寬寬大大的t恤,抱住營養劑的杯子,縮在智慧計程車黑色的布椅上,笑嘻嘻地說,「聯合主席派人來接我們回地球嘍。」
展慎之開啟廣播,女主持恰好無情地播報:「……損壞的天幕會在十小時內修整完畢,請市民們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