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得的是它地段好,正在大街中央,三層高的小樓,屋簷高聳,雕樑畫壁,東家下了血本用的是海外舶來的琉璃瓦,一整棟樓看起來金碧輝煌,更兼今日華燈無數,交相映襯,美輪美奐,儼然是天水街上獨一份的存在。
可惜謝斐郎君卻對它視若無睹。
拍拍身上的灰,謝斐面沉如水,今日他腦子壞了才聽白谷的話出來逛這個破街,他打定主意現下就要回去,將這件沾染了那些酒鬼氣味的衣服給扔掉。
“謝郎君。”
剛剛邁動腳步,一個略帶清冷的嗓音便叫住了他。
謝斐回頭,秋華樓二樓窗臺旁邊,一盞五彩羊角琉璃燈映照下的那笑眼盈盈的女郎,不是他心心念唸的杜女郎又是誰?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謝斐生平第一次,似乎讀懂了這些酸腐詩詞。
女郎素手芊芊,給眼前的華服郎君斟上一杯碧綠的清酒。
“這酒喚作碧芳,是用最嫩的荷花蕊佐以各色藥材釀製而成,盛夏已過,荷花半殘,秋華樓今年也只剩這最後一罈了。”
“不知道合不合郎君的口味。”她淺笑著說。
謝斐嚐了一口,這酒入口微苦,回味之後卻自有一股清甜。
倒是極合他的胃口。
轉而又想,他來江州一年有餘,還不知道秋華樓有這樣的酒,怎的這個杜若什麼都知道,還樣樣都甚合他意。
心裡喜歡,面上卻不想表現出來,嚐了一口便不言語,往後一靠,把手裡的紙扇輕輕搖起來。
“看來郎君尚算滿意,那等到明年盛夏荷花綻時,我便一早讓店家留出兩壇送到郎君府上。”
謝斐不妨心裡的想法被她看出來,卻也不惱,輕輕一嗤,“你又知道了。”
還明年盛夏荷花綻時,那時候他就一定還樂意同她來往?
徐晗玉低頭淺笑,初秋的微風從窗外拂來,將她鬢邊的碎髮吹亂。
謝斐便有些心癢癢的。
一時無話,街上還是若剛才那般吵吵嚷嚷,一時傳來小販的吆喝聲,一時又有酒客的吵鬧聲,還有女郎們的嬌笑、孩童的哭鬧、並著煙花騰空的鳴響。
但是謝斐卻不覺得嘈雜,只覺得這秋華樓的夜風十分沁人,吹的他通體舒泰。
“你……”
“郎君……”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